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第一只布谷鸟 作者:蕉什 文案 人间最惨重的硝烟乃逐利而死的人心也。 ------------------- 事情的由头是诚达集团太子李天芸归国掌权,在左臂右膀的帮助下要扳倒腐败迂回的亲舅舅,并且要将亲舅舅手中掌管的物业大权夺回手中,这便引发出一个天大的网络设备构建项目,从而吸引了被人拉下手的谢敬敏以及嗅觉分外灵敏的林万森, 两人也是从互相瞧不上的不搭边变成出生入死的搭档,在该项目中携手并进,见人杀人,见鬼渡鬼.. 内容标签: 职场 业界精英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万森;谢敬敏 ┃ 配角:陆挚;周唯正;蔡婷婷;李天芸;冯勤直 ┃ 其它:逻辑;铁与血的现实 ================== ☆、第一章   周日下午,谢敬敏坐在沙龙店里昏昏沉沉的做头发时,接到了上司伍培详的电话。谢敬敏心里惊疑,想莫非正如刚才做的浅梦那般,自己的事被上头的人发觉了?这个念头一过,她手心一层薄汗,抓着手机好一会儿忘了接听,还是在发型师提醒下才及时做出反应。   伍培详只说了一句话:“小谢,晚上抽空过来听雪坊一起吃个饭。”   说完便挂了电话。   谢敬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鸿门宴一词瞬间划过心头,但转念一想,她区区谢敬敏还够不上格让大权在握的伍培详为她摆上这么一宴;又心想这大半年来,神神鬼鬼,蛇蛇蟹蟹她已经见识过不少了,一颗心脏瓦实的很,不怕被人捏。   想是这么想,但是对方是赏饭吃的爷,行动上却不敢懈怠,谢敬敏把自己最近的所有工作迅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头发工程一完成便急急回家洗漱一番赶去听雪坊。   谢敬敏六点五十准时出现在听雪坊门口,这是伍培详最喜欢的晚饭时间。换作以往,谢敬敏一定会在心里来一句饕餮鬼,但是今天她没有那份闲心。听雪坊是伍培详的据点,平时他的团队聚餐几乎顿顿在这儿。   听雪坊实则是一家川菜馆,装潢颇有点变脸戏法的意思,一进门就是一股闻起来就辣的让人打喷嚏的味道。谢敬敏由服务员带着穿过大堂,拐进一条木板铺就的回廊,再拐进最里头一间蒲苇门帘的雅座包间。   谢敬敏心跳加快,心知今晚这顿饭虽不够鸿门宴的格位,但里面坐着的人,一定是个十分重量级的人物,否则按照伍培详的一贯作风,她谢敬敏远够不上坐进这么一个静谧雅致的包间。   她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掀帘进去一看,伍培详边上坐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此刻见谢敬敏进来,朝她点了点头。   伍培详一改以往高高在上的权贵风格,笑着招呼谢敬敏落座。   谢敬敏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紧张到不敢去端面前的水,怕手抖的厉害被人看穿。幸好对面的人精开口说话了:“小周周唯正也快到了吧?”   这话问的伍培详,却听的谢敬敏长吁一口气。有周唯正在,她谢敬敏就不怕,于是对中年男人道:“我前天还听鲁经理说林总去天津了,还想着明天我过去出差约你时间出来聚聚呢,没想到今天就有机会跟你一块吃饭。”   林万森回笑道:“这话得我说,我得感谢老伍让我有机会跟谢经理一起吃饭。”   谢敬敏听到林万森这话,心里又把他骂了一遍。几个月前,她还是刚加入天路公司的新人,抱着满怀的热情去江东一霸林万森的公司递名片,可这位林总见她黄毛丫头一个只跟她握了个手,随后大步迈进自己的办公室喝茶去了,扔给她一个同样是青涩小子的鲁鹏应付了事。这是谢敬敏第一次遭遇如此的冷落,她好歹也是天路的人,他一个天路代理商的老板何以对她如此轻视嚣张。虽然圈里人称林万森为江东一霸,但欺人顾台面,他林万森做的也是天路的生意不是么。没有天路何来江东一霸之说?当然,这是刚踏入这个世界的谢敬敏当时的想法,如今她妄是不敢做这般想的。   伍培详听到林万森这般说却是笑道:“林总见外了,小谢年纪轻阅历浅,平时生意场上还得靠你们多多关照。”说完睁着那双典型的丹凤眼意味深长的看着谢敬敏,“小谢也要多跟林总取经学习呀。”   谢敬敏忙不迭的点头,心想得让人家待见我不是,脸上却笑的跟朵花似的,说:“自是当然,以后我得往林总办公室多跑跑。我还一直惦记着林总的那杯茶呢。”   林万森听了只是笑,心里暗叹,聪明人一经淬炼气势就出来了。短短七八个月,那个说话都不敢看他眼睛的小姑娘,今天说起话来眼睛里全是镇定自信。后生可畏。   不一会儿周唯正匆忙赶来,一进门就为迟到道歉讨罚。伍培详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苛刻生气,只是笑骂了一句便放过了他。   “小谢能不能喝?”林万森在对面问。   谢敬敏连忙站起身来,躬身给三位男士倒酒,周唯正趁谢敬敏跟他倒酒时眼神询问谢敬敏今晚的主题,谢敬敏憋了憋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的。等酒全满好,周唯正还是知趣的先吞一杯。伍培详跟林万森都未加阻扰。   谢敬敏不能喝。但今晚怎么地也要将第一杯酒给灌下去,一来是壮胆的,二来是打心底里不想再让林万森蔑视她。   伍培详跟周唯正是清楚谢敬敏的酒量,也是知道她向来喝酒扭扭捏捏十分不爽快,今晚见她如此豪爽,两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琢磨与想法。唯独林万森是不知情的,便一副绅士模样殷勤的又给她倒了一杯。搞的她很郁闷,知道今晚不是特意被叫来陪酒的,但迟迟不落事的忐忑实在磨人。   “林总,后辈我是实在不能喝。伍总跟周大哥是知情的。但是这杯酒,你既然给我倒了,那我就借你这杯酒敬你了。”谢敬敏说完就端起了杯,也不说为什么敬,敬了要讨些什么好处。周唯正也是摸不着头脑,瞧着谢敬敏被酒辣红的一张脸,颇有些怨她不识场合。   林万森心里是清楚谢敬敏在拧什么劲,也明白像她这样年轻有主见的姑娘有些清高在骨子里,第一次见面自己的冷淡在她心里种了个小疙瘩,不到非不得低头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再认他这个什么林总。林万森笑笑,也没说什么,跟谢敬敏干了。   伍培详一脸寡淡的见他们喝完,才开口道:“小谢,诚达天津的项目跟的如何了?”   谢敬敏两吞杯白的下去已经有些飘飘然,听到伍培详问这话,几乎是本能的脱口而出:“下周去谈招标的事。”   边上的周唯正一边赶紧叫服务员给她添一杯柠檬水,一边庆幸这人还算没醉昏头。   伍培详是十分清楚诚达天津项目的事,谢敬敏明天飞去天津也是人尽皆知。今天问这话明显是问给林万森听的,或者这个问题是今晚这场饭的真正开场白。   谢敬敏一口水喝下去,自然也清醒的想到了这点。   “是天津诚达公司还是诚达天津集团?”林万森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谢敬敏心里警铃大作,抬眼望了望林万森又望了望伍培详,后者低着头正在喝水。   她在心里叹口气,对上林万森鹰一样的双眼道:“天津诚达公司。”   林万森似乎轻笑着哦了一声:“招标是他们自己招还是外包给第三方专业的招标公司?”   谢敬敏心里再次警铃大作,沉吟片刻道:“目前还不清楚,下周上去谈的就是谁招标的事。”   林万森嘴角翘了翘,点了点头。心想这丫头嘴巴是真严实,不知道她到底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想说清楚。   伍培详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笑着又跟林万森喝了一杯。周唯正却咂出了点味道,算是明白今晚的饭局是奔着什么去的了。天津诚达公司与诚达天津集团虽然都叫诚达天津,但是两个公司却是完全的两套管理班子,从基层的工人到决策人没有任何的交集。但是天津诚达公司是诚达集团天津分公司(诚达天津集团)控股的公司,按道理来说,采购局域网设备天津诚达公司完全有自主采购权而不需要诚达天津集团的任何参与;但是并不排除诚达天津集团忽然插上一手,并将采购权完全抢过去。今天林万森的这个问题,显然问的是谢敬敏正在跟的诚达天津的局域网设备采购项目到底是上面哪家公司进行采购。谢敬敏的回答显然是个混账答案,她不可能不清楚采购的是哪家,否则她的工作根本就不可能进行到这一步,因为无论怎么回事,她总应该跟采购部的人打过交道。除非,出了什么事。   林万森将空酒杯倒扣在桌上,不打算再任着伍培详磨磨唧唧不入主题的浪费时间。周唯正跟谢敬敏见状,见伍培详放下手里的筷子后,也停箸正襟危坐。林万森掏出一盒烟,眼睛看着谢敬敏,谢敬敏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万森一笑,散给伍周各一支,再点起来悠悠的抽。   “小谢,诚达天津这个项目一个月前陈宇峰找过我,但是我去年在这个客户那儿吃过陈宇峰的亏。上周听人说现在是你在负责诚达天津局域网设备采购的项目,这才找到伍总帮忙请你们出来吃个饭聊聊这事。”   谢敬敏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直打鼓。天津不是他林万森的地盘,虽说全国生意他都可以做,但是他的爪牙伸的也未免太长了点。没等她开口,伍培详补了一句:“林总,这个项目现在是小谢的啦,没陈宇峰什么事。”   林万森自然清楚天路内部那套七拐八拐的事,无非是项目交给江东的谢敬敏做,做下来跟天津的陈宇峰分业绩。心里也有点好笑,觉得那陈宇峰真是软蛋子,项目被个女人撬了不说,还坐在个女人背后收业绩。对他颇有点不齿。   周唯正有点搞不清自己的角色,试探的说:“林总,诚达江东这边的局域网设备用的可不是天路的货。”   林万森自然明白周唯正的意思,诚达江东用的是本土货,还是他林万森卖出去的。   谢敬敏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项目情况她是最了解的一个,但是却不清楚林万森知道多少,更不太清楚林万森到底要打哪张牌。   林万森弹了弹烟灰,眯着眼道:“诚达江东用的是我卖出去的本土货。八十多万的设备。”   周唯正跟谢敬敏听了均在心里骂了句,他/妈的,还真是江东一霸。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灭了天路卖本土货,还好意思在天路人面前如此理直气壮。谢敬敏更是瞧了瞧江东销售总监伍培详的脸色,伍培详也是修为可以的,脸上平静的很,语气也是淡淡:“过去就不谈啦,往后可要多携作呀林总。天路的货总归是比本土的强的,你们代理商是售前售后两手抓,卖的本土货便宜是便宜一些,但是质量跟不上,设备安装维护上尽耗你的人力时间和财力,这买卖算下来还是不划算。”   林万森低头笑笑,又弹了弹烟灰,说:“所以诚达天津的项目我是希望跟你们合作的。”说完尽拿双眼瞧着谢敬敏。   谢敬敏知道躲不掉,沉吟道:“有林总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个项目还没决定到底由哪一家来招标。”   周唯正:“怎么还没定下来?”   谢敬敏:“据说项目申报时被集团那边的人卡了阵,后来便成立了项目组。负责采购的有天津公司的人也有天津集团的人。但是招标却不由项目组负责人负责。”   林万森一针见血:“小谢是怎么搭线上这个客户的?”   谢敬敏不能对在座的任何人说实话,故作言他:“这倒不是难事,圈子就这么大嘛。”   林万森再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诚达集团高层正在做一些权力平衡的动作,现在看来招标迟迟落不下来,并不是诚达天津集团想抢天津诚达公司的采购权,很可能是天津诚达公司把采购权扔给诚达天津集团。”   谢敬敏心里暗惊,想林万森到底关系做到了何种程度才会一语猜中这个事实,这也正是谢敬敏藏在心中不敢言说的部分真相。   伍培详跟周唯正同样惊讶于林万森的话,做这一行的都知道,采购权意味着一切,哪怕是再清白的客户都不愿意放弃采购权。虽然诚达在全国分公司、控股公司有几十家,但是跟天路合作的并没有几例,包括诚达集团跟天路的关系也并不深。一来是因为天路作为一个外企,受到国内部分政策的限制;二来诚达与几家本土公司进行利益捆绑合作;最重要的一点是天路压根没瞧上过诚达,诚达虽然作为房地产巨头,但在局域网设备采购量上还比不上一家中小规模的制造业公司。但今天见林万森的态度和听林万森的这话,伍周两人都知道事中一定还裹着事,否则林万森何以如此急忙的约在周末晚上并亲自坐在这个包间里。   伍培详开始懊恼自己被林万森的几句好话蒙骗便急急忙忙把谢敬敏叫了出来,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应该先跟谢敬敏通气,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握着的一个屁大点的项目能有这么大的玄机在里面。而周唯正终于明白自己的角色是什么了,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伍培详叫来的,而是林万森让伍培详叫他来的。   伍培详按耐不住了,问道:“小谢,这个项目的采购清单是否还会有变?”   谢敬敏不敢不说实话:“说实话伍总,招标公告没出来,谁也不好说。”   伍培详指着周唯正道:“这个项目让小周跟你一起跟。”   林万森看到周谢两个点了点头,笑道:“有小周一起跟着最好,诚达跟万胜作为房地产的两大巨擘,都是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小周跟万胜的人打过交道,对天路赢诚达的项目有帮助。”   谢敬敏在心里又把林万森骂了一遍,同时在心里警示自己一定要防着这笑面虎。   林万森笑着看谢敬敏,心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生起气来脸上虽没有一五一十的挂着,却还是忍的满面通红,像一捧海棠似的。好玩。   饭后伍培详自己开车回去,谢敬敏坐周唯正的车。而江东一霸林万森林总则悠哉悠哉的走去地铁站乘地铁,这架势真的是震惊到了谢敬敏,她觉得没有哪个大佬比林万森更接地气的了。   周唯正却一脸的严肃,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谢敬敏偷瞄他几眼,见他面色不霁,便用手肘捅了捅他,解释道:“我也是今下午四点多才接到伍总的电话,他就说了个地点,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当时也给你去过电话了,你电话不在服务区。”   周唯正正了正身子,说:“我当时在赶回来的高速上。”   谢敬敏明白了,一定是周唯正周末载刚好上不久的女友去外地玩了。她心里不高心了一会,才问:“林万森怎么说他之前吃过陈宇峰的亏?”   “也是诚达的项目。最开始林万森想卖天路进去,结果陈宇峰跟卖本土货的一家代理商撬了这个项目分了红,林万森被阴了。”   谢敬敏心里第一反应是那林万森也会被这样的小局给阴了?这也太搞笑了。   “所以,你这个项目同样也要提防着陈宇峰。这人口碑不咋的,专门搞投机倒把的事。”周唯正斜了谢敬敏一眼,见她正一脸的阴笑,“想什么呢?”   谢敬敏急忙敛了心神,问:“伍总今天似乎并不知道林万森叫我们出来的目的啊?”   周唯正嗤笑一声,说:“老伍快退休了,急着收割眼前的红利,看问题看不到本质了。林万森估计是给了他些好处哄麻痹了他吧。”   谢敬敏沉吟一声,梳理了下今晚他们的对话,忽然惊悟林万森其实是知道许多的□□,却一开始装作什么也不知的问她诸多问题,看来是在试探和套她的话。谢敬敏后知后觉的惊出一身的汗,酒完全醒了。   车子终于上了高架,谢敬敏由不得又感慨:“这真是繁华都市,都几点了还能堵成这样。”   周唯正笑她的天真:“都大半年了还觉得奇怪?”   谢敬敏将头靠在座椅上:“昂,做梦一样。你还记得几个月前那次代理商大会吗?你带着我去跟各个代理商的头儿打招呼,唯独到了林万森跟前,他只顾着跟你说话,瞧都不瞧我一眼。我当时又尴尬又气愤,心想总有那么一天,让这人服..”   周唯正听她这话,不由笑道:“商人嘛,在商言商。你还年轻,他们都还不知道在你身上值不值得投资,却又都在观望着你。所以,你走好每一步,做好每一件事都是一种声音,这声音响了,自然就有人来捧。酒香不怕巷子深,怕什么。”   是勒,怕什么。依旧有些飘飘然的谢敬敏朝着窗外璀璨的霓虹做了个飞吻,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仿佛长着周唯正俊俏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不是慢的,爱情是淡淡的,逻辑是靠谱的,人心是叵测的,故事是半真实的。20170509主线写完了,本来二十万结果没写到12万。强迫症,来改改标题跟内容提要 ☆、第二章   第二天清早,谢敬敏顶着疼痛不已的脑袋赶第一趟飞天津的班机,一进机舱看见黑压压的人头,不由得感慨有压力,现在的人都跟不要命似的起早贪黑满世界飞。   起飞前接到周唯正的电话,说他下午才能赶到天津。谢敬敏心里明白,他也是事叠着事的人,现在突然要求来跟诚达的项目,他手头上必然有许多的事得安排处理。谢敬敏成为正式天路员工后就再也没有跟周唯正一起做过项目,此刻是个好机会,女孩子的心思么,大家都知道的。   坐谢敬敏边上的是个胖子老外,一坨坨肉正往外散发着刺鼻的体味香水味,谢敬敏哀嚎一声,原本打算补觉的计划眼见泡汤。   不过,她最讨厌的林总拯救了她。   “林总早。”谢敬敏不太相信这个能跟老外用英语无障碍对话的人真的是林万森。   林万森坐下,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你也早呀。怎么,没想到我这个老八路还会遛外国话?”   谢敬敏尴尬的一笑。林万森歪头瞧她一眼,见她一头短发托着冬日的暖阳,看上去无比的生机勃勃,随口道:“短发很精神。”   靠窗坐的谢敬敏戴上墨镜,憋了憋嘴,说:“精神不精神是其次,主要还是想看上去成熟一些。”   林万森暧昧一笑,懂她的意思。   “那边采购部的人你都接触了谁?”   谢敬敏明白他说的那边指的是诚达,便道:“小梁跟博总。”   “不错嘛,跟博总搭上线了就好做事的多。”   谢敬敏心里哼了一声,见林万森一脸促狭的笑。不打算接话。   “过年回家吗?”林万森等着笔记本开机的间隙问。   “当然。林总呢?”   “孤家寡人,哪儿都行。”   谢敬敏见电脑已经开机完成,头脑往右避嫌的一偏,这一偏让五点就起来赶飞机的人快速进入睡眠状态。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以为是分派早点的空姐,嘴里肚腩了一句继续枕着白云朵朵流连酣甜梦乡。   待被空姐叫醒时,机舱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边上的林万森也不见了踪影,谢敬敏匆忙整理了一下,赶紧下机。到达天津香格里拉酒店的时候才九点半不到,谢敬敏办完入住将行李存在大堂便赶去酒店餐厅吃早点。食品台前再次遇到林万森,对方同她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尾随着她来到一个方桌前。谢敬敏服气他的能屈能伸,平心而论换作是自己现阶段绝对是不太可能跟以前完全不入自己眼的人同坐一排一桌吃饭扯淡。   林万森看上去瘦,吃的可是又多又快,为此谢敬敏不得不调整自己的用餐速度。   “你今早约了他们的人没有?”   “约了小梁。”   “没约博炳泰?”   “林总难道不知道博总今早去北京开会吗?”   林万森闻言蹙眉,笑着道:“小谢,我怎么感觉你全身都长着刺?”   谢敬敏听了也是一惊,懊恼自己拿捏不好分寸,自己过分明显的提防搞不好在对方看来就是小女人的矫情造作。忙换上轻松的语气说:“林总别恼,我头一回跟一个比较复杂的项目,心里没底,容易口无遮拦。”   林万森点点头:“小谢,你在天路时间还短,不了解老伍的脾性。这个项目除非到了他的上司的上司都重视的程度,否则他是不会挪窝起驾帮你过来把关的。周唯正这人不错,但是多少还是做不到旁观者清的程度。要是你们两个都陷在里面不懂得跳出来看问题,这个项目很可能依旧没有天路什么事。你我应该是清楚这个项目背后连带着的是什么,否则我也不会跟过来。我既然是跟你过来,那么我就是跟天路一道的。你不要那么提防我,否则,你会元气大伤,到时候连真正敌人的脸都看不清。”   一套话说的冠冕堂皇,谢敬敏一时无语,只是低着头吃最后几口蛋饼。   林万森没料到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这么倔强,只当是他看错了人,看来这姑娘并非是个聪明通透之人。   谢敬敏将最后一口果汁喝下,心理活动已经结束,正襟危坐的道:“我跟小梁约的是十点半,我这会得赶去诚达那边。林总有需要我交代的,你说个时间,我去找你。”   林万森有所欣慰:“我跟你一起去诚达。”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店的门,雾霭散去,雪花仙女散花般落下。谢敬敏是标准的南方人,难得看见雪,这会兴奋到忘形,呼啦啦的就朝外跑去,一跑到道路上,高跟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在后面的林万森见状,真的是笑的前俯后仰。谢敬敏大囧,爬了半天都没起来,还靠着门卫拉了一把。一摸屁股,银灰色的羽绒服上已经湿了一坨,她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像是衣服上长了个“屁股”了。林万森趋上前,钻进一辆出租,谢敬敏只好红着脸屁颠屁颠跟上。车上林万森掏出几张笔记本纸递给谢敬敏。谢敬敏翻开看了几眼,上面写着几个问题。   “本来打算在飞机上跟你过一下的,没想到叫不醒你。”   谢敬敏尴尬到脸都红了,原来当时是林万森在叫她起来讨论问题,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肚腩了句什么话。   林万森见她满面通红,揶揄道:“起个大早赶个廉航,结果坐边上看人睡觉。”   谢敬敏再次大囧,见林万森一副委屈的表情,不服气道:“国航算哪门子的廉航呢?”说完立刻想到他口里的廉航应该指的是经济舱,心想按照他的身价跟腔调,起码也是商务舱的伺候,今早确实也算他屈尊受委屈了。忙补充:“林总真是厉害,这几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到拿去问采购部的人。”   “中午我给博炳泰去个电话,争取今下午或者今晚见到他。”   谢敬敏此刻才真的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博炳泰在北京的事情,忙追问:“林总是怎么知道这个项目的?”   林万森斜她一眼:“别忘了,我之前是跟这群人打过交道做过生意的。”   谢敬敏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进了诚达公司的门,两人便分开去找人。谢敬敏不清楚林万森要找的是谁,自己只是直直的朝采购部的小梁奔去。   小梁是个比谢敬敏还小上一岁的大专毕业生,经过跟谢敬敏的几次打交道,对谢敬敏颇有些欣赏佩服的意思。这次见谢敬敏剪去以往的马尾,连忙围着她道:“不错不错,老谢越来越有女精英的味道了,这发型好!”   谢敬敏被她看的不自在,忙拉她到会议室里说话。   “中午吃完饭陪我去逛商场。”谢敬敏眨着眼朝小梁说。   诚达有明确的规定,项目里的人不能接受乙方任何的贿赂和好处。以前有本地的一家供应商请诚达的人去参观硬件设备,诚达的人一人一盒盒饭提着过去,说怕供应商请他们吃饭被人举报成贿赂。小梁做为最基层的小员工,更是不敢有所暧昧,忙摇头表示拒绝。   谢敬敏心里清楚她在怕什么,忙提着脱下的羽绒服给她看:“咯,看见雪太兴奋摔了个狠的。”   小梁低头瞧了瞧,见衣服上有一个水渍黑印,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是哈哈大笑,点头同意陪她去买件新衣服。   “项目采购的事今天博总回来会有个说法吗?”   “差不多能定了。今早博总出发前还特意给我们几个人打过电话,叫我们下午哪儿也别去在办公室等着。”   谢敬敏点头,事实跟她猜想的没差太大,想起林万森的问题又问:“这几年你们买了几批局域网设备?”   “就前年买了一批,咯,挂在一号楼里呢。”一号楼是天津诚达公司的办公楼加一幢矮小的招待所。   谢敬敏诧异:“就这么个一号楼用得上二百万的局域网设备?”   小梁听到这个问题一脸的警惕,谢敬敏知道自己着急说错话了,忙圆场:“陈宇峰跟我提过一次,说当时天路价格压不过本土货输了单子。看来还是我了解的不够,不知道我这次的方案是不是也做简单了。一个一号楼就需要那么多的设备,回头跟博总再讨论讨论布线跟乘距的问题。”   小梁一听到是关于布线跟乘距这些离她十万八千里的词,警惕去了大半:“一号楼里都是领导么,东西肯定得用的多。”但也不再多说。   谢敬敏也见好就收,跑去跟项目组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说了会话,便随着他们欢欢喜喜的朝诚达食堂而去。   林万森这会却仍在一号楼最高办公室的沙发里坐着,皮椅上坐着的是天津诚达公司的总经理赵定潇,此人又肥又矮,脑袋瓜只到椅背的中上位置。   “林老弟你不厚道,平时从不来我这,今天急剌剌的跑来却又给老哥我出这么大个难题。”   林万森呵呵一笑:“平时小事哪敢跑来烦赵总你哪,这不是到了非请你帮忙的地步林某还真不敢爬这么高的楼。”   赵定潇又是一阵笑,说:“老郭那边可是说老弟你卖的是本土货给他,怎么到了我这块,你一回两回非的卖天路进来?”   林万森吸一口烟,道:“老郭那边的情况你肯定也知道,价格跟预算摆在哪儿,要卖天路我要么赔钱要么卖瑕疵货进去,两条路我都不敢走也不能走。到今天我依旧给老郭单独安了个工程师跟进售后维护,这项目前前后后我也做的十分吃力。没下回了,绝对没下回。”那句“他妈的”林万森此刻是没骂出来,想一个区区一百万不到的项目,他林万森赚没怎么赚到钱,赔进去的人何止一个工程师?   “是吧。现在跟老郭聊起那些货色来,他还一股子的屁放呢。”赵定潇吐了口烟,“林老弟,不瞒你说。这次采购权老哥我是让下面的人踢给集团去了,最近上头刮风起浪的凶,这点钱虽不是大钱,花不好也是要斩头的。林老弟肯定也听到了些消息,不然不会为了这么大点的项目来请我抽烟。”   林万森见对方说到这步,也不掩饰的点了点头:“集团那边的人怕是也有些不敢接吧。”   “你说对了。这当口别说是个一百多万的项目,就是十几万的饼干屑都是烫手的货色。但老弟你放心,这个项目怎么样老哥都得力争做起来,项目立项早立了,跑是跑不掉。但是你让老哥我帮你把招标给揽下来我是真爱莫能助。”   林万森明白他话说到这份上也确实是不枉自己之前的奉承打点了,便道:“赵总能否帮老弟引荐一下集团这边的头儿?”   赵定潇沉吟了一会:“这问题不大,你等我消息。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天津这旮旯虽比不上你们江东富庶,但也是皇子脚边上,人人都跟北京挂着关系打着边,老弟你可当心着动。”   林万森感激的点了点头,邀请他道:“谢谢赵老哥提点,晚上我组个局,请赵老哥搓一顿。”   赵定潇连忙摆手:“老弟你别害我。这风声正紧,你也知道诚达那群皇亲国戚给我们安的规矩。”想了想道,“不过我刚搬了个新家,老弟不嫌弃可以去我那儿坐坐。”   见林万森有些为难,赵定潇哈哈大笑道:“你别怂,我那侄女不在。”   林万森憨憨一笑,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信步万花丛中之人,真的是不敢笑纳跟赵定潇有八分相像的侄女的一番好意。   赵定潇逮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一句:“你离婚也有好几年了,怎么还不来个新动静?”   林万森又是憨憨一笑,道:“好不容易跳出来,多呼吸些新鲜空气先。”   赵定潇了然一笑,都是男人,说直白了就倒牌子了。   这边谢敬敏吃完饭跟小梁拐到商业街的一家商场里买衣服,在一楼正巧遇到SKII展柜,谢敬敏拉着小梁过去。小梁怕被人看见,愣是站到了别的专柜前,谢敬敏见状,便明白小梁是中意她这边的东西了,忙飞快的购置了一套套装。小梁见她往二楼去,慌张的跟上扶梯。谢敬敏也没说什么,在二楼门店买了几包卫生巾,特意要了两个布袋子。小梁见状忙说:“你怎么买那么多包?我办公桌里有,给你几片就好了呀。”   谢敬敏朝她竖起手指嘘了嘘,小梁赶紧闭嘴,反应过来两人已到了商场走廊上,边上来来回回不少男士。谢敬敏在试衣间将SKII 的套装装进一个布袋子里放到尼龙袋的最底层,再把装着卫生巾的另一个布袋放在上头。出来将尼龙袋塞给小梁,自己提着被换下来的羽绒服。   小梁瞬间明白谢敬敏为什么要去试衣间换外套,便不敢要谢敬敏递过来的那个尼龙袋。谢敬敏一边塞一边道:“这个就当我谢谢你,你上回告诉我的江东的那个客户上周刚跟我们签了合同。”   小梁一听,也是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两人出了商场往诚达办公室走,小梁迟疑着说:“老谢,前年那个项目对外说的是两百万,其实只有百来万不到的设备。”   谢敬敏大惊,忙追问:“怎么可能呢?你们的项目都有对外公布的招标公告到采购清单,不可能会有花大钱买小货的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无意中听到博总说的。”   “好吧。反正这事也不管现在这个项目的事,你也别多想,别多说为好。”   小梁点头:“这个我知道,今天你提到了,我这会也就跟你说说。”   谢敬敏心想,要不是我一套东西出去,估计你也不会同我说。   送小梁回办公室后,谢敬敏找了家咖啡屋坐着,特意到诚达招标网上去核实前年的那个局域网采购项目的预算跟采购清单。确实是一个两百万的项目。她心里满是问号,恨不得立马冲到林万森跟前,问问看到底是什么名堂。正想着呢,有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谢敬敏正想的出神,见是个陌生号码,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   那边人一顿:“我,林万森。你在哪儿?”   “额,林总。我在查堂咖啡屋上网。你下午怎么安排?”谢敬敏当时只收着林万森的名片,电话邮箱一概没有存进手机。   “博炳泰下午不一定有时间见我们。你晚上空出来,我带你去赵定潇家吃饭。下午你做什么?”   谢敬敏听到赵定潇三个字立马精神了百倍,连忙回话:“我下午没什么安排。”说完想起周唯正下午赶过来,“不过得等周唯正过来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事。”   林万森说了句行就挂了电话。一会又拨过来:“小周电话关机,他几点落地?”   谢敬敏见他如此雷厉风行,也不敢怠慢:“两点到机场。”   “行,你在那儿等我。我开车去接你,再去机场接上小周。”说完就挂了。   十来分钟后,林万森开着辆棕色X6过来了,见谢敬敏已经换上了一件粉紫色的毛呢外套,打趣道:“可担心着走了,别又弄脏了衣服。”   谢敬敏翻了个白眼,呛道:“我还以为林总不会开车呢。”   林万森笑,半真半假着说:“天津开开么还好,在江东那堵城,不到万不得已不开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机场杀去,就林万森这开车速度,吓的谢敬敏绑了安全带还不忘双手吊在扶手上。   “跟小梁聊的如何?”   “说博总回来应该能确定招标的事了,下午应该会跟项目组的人开会。”   “听赵定潇的意思,招标是集团的人去搞。”   “那集团的人愿意接么?”谢敬敏一问完,知道自己露馅了。按常理来说,集团的人乐意都乐意死了为这个项目进行招标采购,除非这个项目是个炸药包。   果然,林万森深深的看了谢敬敏一眼,道:“下午你们没事,带你们去见位朋友。”一顿,“看今晚赵定潇肯不肯说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周唯正的航班晚点了半个小时,林谢两人稍等了会才见到周唯正急急忙忙的出来。谢敬敏连忙跳下车去接,那架势在林万森看来简直就是狗看见了骨头般热情,心想这丫头道行也太浅了,这么好不含蓄的追男人,不吓死男人才怪呢。   周唯正倒是一副坦荡模样的坐上了副驾驶,跟林万森打过交道便问:“林总在天津还备着坐骑?”   “哪能,临时跟朋友借的。”林万森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谢敬敏吓的慌忙找后排的安全带。周唯正心里倒是想,这江东一霸不是盖的,在天津能有朋友借一辆X6给他开,也不是一般的朋友了。   “小周下午怎么安排?没事的话我带你跟小谢去见个圈外的朋友。”林万森边说边加速上了高架。   周唯正歪头问谢敬敏的意思,见吓的脸色发白的谢敬敏在点头。    ☆、第三章   车子一直开到了一家叫挽春的茶馆,室内古朴典雅又安静,透着股淑女般的矜持。三人被带到一间四人雅座,林万森做主点了四盏茶。不稍一会儿,一大嗓门的黑胖女人挤了进来。   “阿森!好久不见你上来!”说话的女人张开了黑熊一般的怀抱。   林万森起身,客气的回应。周谢两人也连忙起身。   “芬姐,给你介绍两位新朋友。周唯正小周,谢敬敏小谢。都是天路的销售经理。”   芬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脱外套,眼神犀利的打量着向她递名片的一对男女,随后挤在林万森身边坐下。   谢敬敏接过芬姐给的名片看了看,原来是做房地产开发的。   “什么时候上来的啊?门口那辆车是阿乔的吧?怎么跟阿乔借车不跟姐姐借?”程玉芬呼啦一口灌进去一杯热茶。   谢敬敏见她这架势,想这家店肯定是林万森挑的,但挑的也太不符合程玉芬的气质作派了,这真像是让一团大喜饼摆上了西餐桌。   “今早刚到。阿乔上回去江东特意交代的我,说有空上来时得帮他跑跑那车。”林万森叫来服务员给她添水。   待服务员进来,程玉芬拿腔做势的交代了几句,又有意无意的整理了下身上挂着的金银珠宝,看来是这位芬姐喜欢端架子,爱来这种有调调却跟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生意还好做吗?操心太厉害干脆出来跟姐姐做得了。搬箱子能挣几个大钱!”   周唯正跟谢敬敏听到这都有点尴尬,到此刻两人也都还没开口说上话。   林万森轻松一笑:“这话咱可不好当着天路的人说。芬姐,诚达高层人事变动你可听到什么风声?”   程玉芬意味深长的瞧了林万森一眼,没搭话,却拿起林万森的茶杯喝了一口,将还盛着一口茶的杯子又放到了林万森手边,褐色杯沿上一个猩红的口红印。   周谢两人见状皆是一股恶寒,正好此刻周唯正手机响起,他借故遁了。谢敬敏却尴尬的留在现场,三人都不说话,唯独程玉芬径自品茶。好在一会谢敬敏手机也响,道行尚浅的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出了那屋子。见站在对廊水榭边的周唯正在跟她招手,小跑着过去轻声感谢他的解救。   “我的妈呀,这个老女人太可怕了。”   “嘘,我先进去。”   待谢敬敏整理好表情和心情回到屋子里时,见三人已经谈笑好一阵了。谢敬敏眼睛不受控制的瞄了眼林万森举到口边的杯子,林万森眼光寒深的也瞄了她一眼。   程玉芬见谢敬敏坐下,笑着道:“小谢是吧。现在天路都开始招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啦,稀罕事。”   谢敬敏谦虚一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天路里年轻的女销售不要太多,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了稀罕事?   “阿森,诚达这次是家务事。下面的人被迫选择站队,搞的人心惶惶,没几个人有心思认真干活,否则尧水边那块地皮也轮不到我跟阿乔来瓜分。”   林万森微微抬头思忖了会,道:“看来我的消息不假。你跟阿乔拿下这块地皮打算做商品房还是做住宅区?”   程玉芬倒掉了自己杯里的茶水:“还做什么商品房。过完年来估计政策就得又变,住宅房又得有轮新抢,手边上的钱不捡,去揽别的带刺玩意儿做什么。”说完意味深长的瞧了周谢两眼。   周唯正此刻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奈,嘴巴上一句话也插不上,还得忍着别人的斜眼。   林万森:“芬姐,诚达的家务事可能会牵出我这边的一个大项目出来。到时候我想借你的二队帮忙做个局。”   程玉芬蹙起了两条细眉,宛若两条蚯蚓在她肥胖的脸上蠕动静止:“你打算吃下整套工程?”   林万森:“否则,天路的货埋不进去。”   周唯正听到此处算是终于听懂了,心里暗叹一口气,想林万森不愧是林万森。   程玉芬瞧了一眼依旧一无所知的谢敬敏,心里嫌恶她是个白痴花瓶,又瞧了眼满脸期待的周唯正,对林万森道:“何必非得卖天路。我听阿乔说诚达江东你卖的不就是本土货。”   “本土货的质量不行,江东当初是没办法。这回几千万的东西不能再上本土货,否则往后的维护和整修得耗去我大半条命。”   林万森这话一处,在坐其余三位的眼睛俱是抹了油一般的倘亮。   程玉芬大笑,身上的肉波浪一般在她身上滚动。谢敬敏见她伸出如带泥藕结一般的手拍在林万森背上:“行,我知道你说得出来就是有了八成的把握。二队借你。”说完朝周唯正说,“小周,天路的货你得给我们一个好操作的价格才行。”   此刻周唯正已经全然明白林万森的意思,自然笑答尽全力争取。程玉芬听了很满意,笑吟吟的起身准备告辞。谢敬敏一脸的不痛快,自己藏着的真相被林万森一语点破不说,还他妈莫名其妙被一个老女人漠视了。   待程玉芬走后,林万森唤来服务员重新摆了一套干净茶具。谢敬敏看在眼里,心想这林万森真是豁的出去了,换作是她谢敬敏,万般做不到这样。这就是境界?那她宁愿不要。   周唯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林总,诚达购置局域网设备的量一直很少。几千万的设备会用在哪里?”   林万森享受般的喝了一口茶,道:“用在商品房上。”   周唯正一点就通,诧异的掉头望着低头喝茶的谢敬敏,明白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桩事情的人,心里颇有些埋怨谢敬敏的不相告。难怪程玉芬要说诚达高层变动是诚达的家务事。是,没错,诚达作为私营企业,内部高层几乎都是家族成员。但是关乎到局域网设备重建就意味着实现商品房网络设备的租赁变为采购的事实。   “我听说,诚达的物业一直是诚达总裁娘家人在掌管着。”   “是。这次诚达想把物业这块收回到自己手里,这就意味着商品房内的网络中心全部要从国家运营中心的租赁变成诚达购买自建。我们的机会就在这。”   林万森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谢敬敏:“小谢,这个消息我估计知道的人不出十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敬敏知道再装傻就是真傻了,只好交代:“我认识诚达总集团的技术总监。”   林万森略微吃惊:“嚯,原来政变发起人是你熟人!”   周唯正则惊讶的做不出反应,心想她小小谢敬敏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三人各怀心思的坐了会,便驱车去郊外的赵定潇新宅。谢敬敏觉得累死了,这一白天过的就跟打仗似的,晚饭还得应付老狐狸赵定潇。心神俱疲,再一次歪头在旅程中沉沉睡去。   “年轻人就是觉多哪。”林万森见周唯正叫醒谢敬敏感慨道。   谢敬敏再次尴尬的起身往车外走,晚风夹冰,冻的她打了好几个寒颤。   赵定潇的新宅是在一片别墅区里,两层西式洋楼带一个大大的前后院。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保姆,说着三人都听不懂的方言。随后出现的是一位年轻的女人,穿着羊绒紧身裙,肤色跟房子新刷的墙一样白,即使在暖烘烘的屋内看上去依旧毫无血色。   年轻女人朝二楼喊了一声,谢敬敏便看见赵定潇蹒跚的下楼来。   “哎呀,你们可来了。坐坐坐。”赵定潇连喊三声坐。   林万森没坐,走上前去跟年轻女人轻语几句,伊人巧笑嫣然的上楼去了。这一招看的谢敬敏又是叹服不已。   周唯正忙着跟赵定潇打招呼递名片,谢敬敏捡了个位置离赵定潇远远的坐了。   “小谢啊,别老是坐的那么远。上次赵某跟你开个玩笑,把你吓成这样真是不应该。”赵定潇朝谢敬敏招着胖手。   谢敬敏低头咧嘴一笑,动都没动。   “赵总,进来时我看了下你前院里的几株桐棕树苗,见你只是涂了石灰驱虫。我建议你还是给它们再绑上麻绳抗冻才行。”周唯正自然猜得到赵定潇对谢敬敏开过什么玩笑,忙帮忙转移话题。   “噢,还有这么一道学问。明天我给人打个电话,叫他们来看一下。林老弟,小周小谢,咱们餐桌上请?”   林万森掐断了烟,笑呵呵的随赵定潇而去。谢敬敏墨迹在最后面,庆幸林周两人分别坐在赵定潇的左右侧,她拣了周唯正右侧的位置坐下。   自然少不了喝酒。   “小谢,我赵某虽不及林老弟懂得怜香惜玉,但是总得给你倒上半杯红的,否则就太拿你当外人看了。”   谢敬敏唯唯诺诺:“赵总客气。这头一次跟赵总吃饭,我再不能喝也得喝上半杯表示敬意才行。”   林万森看着笑,周唯正则拍了拍谢敬敏的肩。   “那好。来,三位,赵某感谢你们给面儿来我这儿,可真是蓬荜生辉哪!”   哐哐哐哐,四人都干了。保姆忙给谢敬敏倒了一杯热茶,谢敬敏见这瓦色瓷杯,连忙拒绝,换了一玻璃杯的清水。林万森若有所思的看在眼里,周唯正抿着嘴克制着笑。   林万森:“赵老哥,老博那儿今天可有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赵定潇双手撑在大腿上,坐直了身体道:“老博这人有点拧不清。这个项目估计是不需要他负责了。”   谢敬敏想起程玉芬那句站队,忙问了句:“都已经波及到博总这儿了吗?”   此话一说出来,林万森的脸瞬间黑了下去。赵定潇一脸好奇,问:“小谢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唯正作为一个今天才来跟项目的人自然不好圆话,只好看谢敬敏如何自圆其说。   “上次跟博总聊项目时,博总提到过,说现在项目招标不知道是哪边来做。也跟我说他有些担心他这个项目组负责人会被集团的人夺去,更担心这个项目在他手里断掉,他的位置也保不住。毕竟这个项目是他写的立项书。”   赵定潇勉强信了,点了点头:“这次是集团总部的人让他把项目交给天津集团的人。”   林万森:“项目会全部交到天津集团的人手里?”   “不错。但是林老弟,前年的那个项目还有个尾巴我没砍掉。这回上头忽然搞起事来,不瞒你说,我巴不得天路的人把这个项目做了,帮我把那尾巴给剪了。”   谢敬敏知道这个尾巴就是小梁中午跟她说的那事,茫然无所知的周唯正听到林万森四平八稳的问:“什么样的尾巴?”   赵定潇没急着答,而是招呼两位男士喝了一杯才缓缓开口:“林老弟不应该不知道吧?前年那桩生意最后就你一家还坚持带着天路的东西来投标,按说聪明如你还是看出名堂来了的。当时老哥是敬重你的为人,也确实找好了路子,便没开口麻烦林老弟。但没想到,卖我本土货的那家供应商卸货拿钱随后人就消失了。现在还有一百二十几万的设备我捧在怀里,沉的慌啊。”   周唯正是聪明人,知道这些事纯属赵定潇扔给林万森的包袱,故而端坐着听着;谢敬敏心里却是狐疑满满,一脸紧张的瞧着林万森。   林万森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我当年也是被有心人摆了一道,否则到了手边的生意,我不可能撤手让给别人。”说完抬头思忖了会,“我这儿有个别的项目快落地,差不多一百万左右。赵老哥的这批货林某勉强能消化的下去。”   赵定潇微露喜色,说:“那你真是治好了我的头痛病了!多的老哥没办法操作,你一百万提走这批货,我亲自点人帮你送到江东去!”   林万森笑着端起酒杯,心里冷哼一句,想老子可不是治的你的病,是救的你的命!   周唯正见事已逾,连忙补充道:“赵总,这次这个项目天路还得多仰仗你说话啊!”   赵定潇心里一颗大石落地不说,还白白捞了林万森一百万,自然满心欢快:“小周你放心,凭良心说,我一开头就想跟你们合作。但是你们上回跟我谈的那个销售不太上路,你看嘛,最后害的林老弟生意都没得做。你跟小谢是价格政策在握的人,赵某还得请你们高抬贵手帮帮林老弟。明天吧,明天我把老罗约上,你们再去一趟我办公室。”   赵定潇一席话说完,桌上顿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就连一语不发的谢敬敏都适时收起了脸上藏都藏不住的对赵定潇的鄙夷。   三人自赵宅出来都已经九点有余,小雪初融,天上挂着一轮暧昧的残月,蹭的整片天空说不出来的阴沉诡异。谢敬敏吸吸鼻子,小步跟在沉默不语的两个男人身后。   林万森钻进车里,将空调开到最大,发怒般的暖风飕飕的扫在车内,谢敬敏舒服的抖了个颤。   “这北方的鬼天。”   周谢两人听林万森低骂了一句,又见他低头在找什么。周唯正会意:“林总要打电话的话,我来开车吧。”   林万森也不客气,长腿一迈,几步就绕过车头坐到了副驾驶。   “小金,你明天上班去本土货的网站上备案申请,公司有百来万的设备需要进行二手货回卖。设备的具体型号和数量我明天短信你。”   谢敬敏脑袋有些昏昏然,听到林万森这一通电话,想都没想便问:“林总不打算卖掉赵定潇扔给你的那批货?”   林万森直了直身体,找了个舒适的坐姿:“当二手货卖回本土货公司比较保险。”   周唯正接腔给谢敬敏做解释:“本土货公司对卖给客户的货路来源查的比较严,一旦查出事林总公司这边会有麻烦。毕竟这批货是别家代理商从本土货公司提的,而这家代理商的人据赵总说都已经跑路,别的不说,就怕这批货已经经过了好几道人的手,完全有可能不太干净。”   林万森在黑暗里点了点头感慨道:“我忽然有一种罪恶感。”   周唯正会意,哈哈大笑:“最有罪恶感的应该是我。”   谢敬敏听出戏谑,忍不住嗔道:“不要欺生好不好,假以时日我不会再让你们费时间解释!”   周唯正虽然明白今晚这招是林万森在他跟谢敬敏眼前演苦肉计,也明白林万森刚刚的那通电话算是给他们交个底。将这种货当二手货扔回给本土货公司,倘若遭人举报,林万森的公司起码两年内不能再卖本土货。做这行生意的林万森们,谁都不希望被任何一家厂商查处吊销代理商资格,否则就少了一条退路,做起生意来就有太多掣肘。故而以一副难兄难弟的语气问道:“林总今晚得亏几个点?”   “二十个左右。”   那就是二十万左右。   林万森仰头瞧着车前空旷平整的道路,沉声说道:“两位,不是林某在跟你们玩苦肉计,而是希望你们能帮忙一起啃下后面的那块大肉。我略略估了一些,诚达这次动作起来的项目起码在三千万以上,呵,三千万的局域网设备是个什么概念。所以,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卖一堆本土货进去,否则我下半辈子就只守着擦屁股得了。卖天路是唯一我乐意的挣钱手法,否则我宁愿回家喝喝茶下下棋也不参合。”   周唯正听他停在这儿,便问:“前年那个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年天津诚达一号楼跟后面连带的员工招待所新砌,最开始计划着砌8层楼的招待所,两幢楼进行局域网全覆盖。招待所砌到第3层的时候我收到消息说要封顶,但是局域网设备数量不变。我琢磨了下,估计是赵定潇想了个办法要将上头批下来的钱完部花出去,这砌楼跟买设备都只是手段而已。诚达江东的项目我不得不改卖本土货进去,伍培详是最清楚怎么回事的。所以在天津这边,我是定死了要卖天路。不过可惜,你们的同事当时不太自信,也没禁住诱惑。”   周唯正琢磨着他这通话,首先确定赵定潇是个大贪手,这种人最清楚上头拨下来的款不花永远是别人的,只有花掉才能变成自己的。看来是因为天路货价格高,一不符合中标条件二来匀不出利润来打点赵定潇和若干人等。但是林万森不可能白白浪费掉到嘴的肉,周唯正此刻是不会相信以林万森的道行会真的被陈宇峰给阴了,除非他知道那个单子做下来有的是屎尿屁要收拾,但又不肯放弃已经搭建好的人际关系,于是干脆装傻闷着头走到底,施了几个手段让想拿分红的陈宇峰主动反水帮别人把本土货给卖了进去。纵然聪明如林万森,也没想到陈宇峰贪心大胆到敢随便拉个地摊主货色的供应商来合作,最后赵定潇不敢在这个敏感时刻再随便找个人来收拾摊子,正好扔给巴巴找上门来的林万森。周唯正梳理清这一通脉络,心里惊叹于林万森四通八达的消息来源,同样也担心经验不足的谢敬敏是否明白这背后的枝枝节节。   谢敬敏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对于林万森没说出来的话大致明白七七八八,但不说点什么显得自己太置身事外,便问:“赵定潇不把那批货用到现在的二号楼里,一是怕上头的人发觉查得他乌纱帽不保,二来还是要捞上一笔么?博炳泰是不是也是被他使力剔出项目组的?我今天听采购部的小梁说,博炳泰似乎也是知道那批存货的事。”   两位男士俱是默认。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放六章 文笔不行 打发时间还是勉强可以的 这个项目还是蛮有意思的。里头没有一个废物人物,人人都顶着任务出场。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嗨的飞起 ☆、第四章   回到酒店周唯正还是不放心的给了谢敬敏一个电话,跟她探讨了一下前年诚达项目的事情。周唯正倒是有些没料到谢敬敏居然也能揣摩出个□□分,心里很替这个小姑娘高兴,也没忘记叮嘱她多察言观色云云。   倒是挂了电话的谢敬敏满心惦记着周唯正对她的照顾,跟喝了两杯二锅头似的上头劲大,一觉沉睡到清早七点半。抓起手机一看两个林万森的未接来电,心想这人真是开足了马力,这么大清早的已经催命了。   “林总早,抱歉我睡得太沉,没听到你的电话。”嘴上还是要恭恭敬敬,经过昨天一役,谢敬敏清楚林万森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将起到多么重要的作用,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何况是有些狡猾的聪明女人。   “哟,没打搅到你睡觉吧。”   谢敬敏听到对方略带戏谑的声音跟打火机的擦火声,赶紧起身,不忘汇报:“给我二十分钟,马上下去。”   拉开窗帘一看,昨天的低压天气已经不再,天空无云无雾,一片暗红色的早霞铺在宣纸一般的晴空里,令人神清气爽。谢敬敏换上修身的西服套装,套上浅粉紫的长款羊毛外套,整个人看上去高挑潇洒的不得了。在电梯里频频惹来几个男士精英的侧目,谢敬敏也不羞怯,大大方方的让人打量欣赏。   林万森从外面吸完烟回酒店,站在旋转门里瞧着谢敬敏朝餐厅走去,心想,对了嘛,这才是体面女精英的样子。   被服务员领着去找位置的当下,谢敬敏接到周唯正的电话,她昨晚与他约好了八点一同在香格里拉餐厅吃早饭。周唯正因为出发前一天没能订到这边的房间,只好住到隔壁的万豪去。谢敬敏挂掉电话正想这事,见林万森跟在后面取食,忙低头问:“林总,你是出发前一晚定的酒店?”   林万森一边指挥着煎蛋的厨师放一点胡椒一边点头。谢敬敏心里狐疑,猜测是林万森在撒谎,觉得林万森是怕说出他早安排订房间的事让谢敬敏起其他的疑心,便故意诈他:“不会吧,怎么周大哥就没订到房间?”   林万森睨她一眼:“我长得比较帅不可以吗?”   说完潇潇洒洒的转身走了,留谢敬敏一脸不可思议的在心里腹诽,这人可真他妈能扯淡。   周唯正过来放下东西去取食物,谢敬敏也起身去帮他等煎蛋,等周唯正回来时,煎蛋恰好起锅。这一套默契的配合动作看的林万森一脸的玩味,忍不住嘴痒打趣:“小谢,今天可没穿昨天那套衣服呢。”   周唯正抬头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林万森跟谢敬敏,谢敬敏自然明白林万森话里的意思,知道是自己刚刚殷勤过头,小心思被林万森看穿,冷不住的红着脸哼了一声,逗得林万森哈哈大笑,对方笑完还不忘给差点被华夫饼噎住而一脸不痛快的周唯正解释:“小谢昨天激动的在酒店门口摔了个仰朝天,那动静把边上的门卫吓的跟雕塑似的。”   林万森绅士的等龟速的谢敬敏吃好才谈正事:“我让赵定潇安排我们下午见天津集团的总经理罗引良。待会请两位去我的房间,咱们得坐下来探讨下一步的事。”   谢敬敏忙捣蒜似的点头,心里明白林万森是要她交代她知道的事情。周唯正乐得有林万森指挥安排,大方的跟在后面。   电梯直接将三人送到了最高一层,谢敬敏一迈进林万森的行政大套房,心想搞不好是冤枉了林万森,他这房间的价位远超她跟周唯正的差旅预算。林万森能订到房间还真不一定是比周唯正订的早的问题。   周唯正站在窗口眺望,波光粼粼的海河跟在晨阳里煜煜生辉的幢幢建筑皆入眼底。人往高处走,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他忍不住感慨:“林总好气派!”   林万森从迷你冰柜里取出三瓶饮料,不以为然道:“赚钱不就是为了买享受么。”   周唯正赞许的点头,谢敬敏也感慨道:“不亏是资本家呀。”   林万森递给她一瓶喝的,边开电脑边道:“幸亏我有点资本家作风,否则还不被你怀疑死。”   谢敬敏好一阵尴尬,心想你不说出来会死呢,真不给人面子。周唯正则讪笑两声算数。   各就各位后,林万森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小谢,为了争取更多的主动权,我希望你先给我们讲讲诚达总集团技术总监透露给你的消息和他的想法。”   谢敬敏没想到林万森一上来就这么尖锐,整理下话语才道:“他叫冯勤直,几个月前刚从国外回来。我跟他是在一次校友聚会上联系上的,他见我是天路的销售就主动跟我说诚达天津有一个局域网设备的采购,叫我留心。后来有一次他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要了很多天路设备的材料和大型项目案例,我就顺着问是不是诚达有新的大项目要问世。他也不隐瞒,说诚达太子上位,可能会有大动作,到时候诚达商品房会有局域网自建的需求出来。”   林万森仰头瞧着天花板,听到周唯正问:“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差不多两三周前吧。”   林万森咂了口苏打水,道:“动作还真是快。现在诚达内部一边是□□,一边是国舅党。冯勤直是太子李天芸这边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俩应该是在国外认识的同学。李天芸这个人西洋做派太足,这次搞他舅舅孟立豪也是丝毫脸面都不留;老皇帝眼下就要退位,皇后娘娘毕竟是个女人,总归要牺牲亲哥哥护着自己儿子的。李天芸能赢的可能性比较大,怕就怕在老皇帝李豹心疼家业,为了不让公司伤筋动骨而息事宁人。”   谢敬敏听的有点晕,在冯勤直那儿她不便多问,这会不想再落后了:“李天芸为什么非得抓着他舅舅不放,这天下总归还是他们李家的,孟立豪劳苦功高,这么做不怕别的高位举旗起义么?”   林万森听她说的跟行军打仗似的,觉得有趣,语气轻松的道:“孟立豪就相当于和珅那么个角色。”说完自己笑起来,“算了,不能那么比。孟立豪在李天芸眼里非除不可主要还是因为孟立豪抓着诚达集团全部的物业不肯放手。诚达商品房的物业是业界出了名的差,这么些年来大的小的,能捞进自己口袋里的,孟立豪是一个子儿都没落下。小疾成灾,现在物业的无整顿跟乱套几乎是诚达最大的一块心病。老皇帝是个怕老婆的货色,孟立珍顾娘家人,这些年没人敢动孟立豪。受过西洋文化熏陶的初生牛犊李天芸先生,一回国第一件事儿便是拔掉孟立豪这颗毒疮估计也是民心所向。”   周唯正似是想起什么,问道:“诚达江东的项目林总最后卖本土货进去是不是也跟物业有关?”   林万森赞赏的看了周唯正一眼,点头道:“你说对了,否则林某是绝对不会做放弃天路的大好利润去卖什么本土货。当时买设备的预算被孟立豪以物业维护的名义愣是抽走了好几成,别说卖天路进去,最后我是没赚钱的把本土货给他们装了上去。纯粹是花钱花力气买了个人际关系在。”   谢敬敏有些佩服的看了林万森一眼,对方依旧仰头作思考状。   周唯正心里依旧有一丝忧虑:“按照诚达的商品房规模,目前他们的局域网全部是跟国家运营中心进行租赁,如果要放弃租赁进行网络自建的话,这笔账李天芸会怎么算?租赁的价格可是要划算的多。”   林万森闭着眼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冯勤直急不可耐的找上天路的原因所在。他需要我们帮他画个大饼呈给李天芸看。”   谢敬敏这会才惊悟出其中的弯弯扭扭,她原本想着诚达买局域网设备用在商品房只要李天芸剔出孟立豪就能成的事儿,没想到还差着这么重要而艰难的一步。   周唯正点点头,问谢敬敏:“冯勤直有没有跟你讲过李天芸的想法?”   谢敬敏摇摇头,林万森见状肯定的说:“冯勤直我们要尽快联系沟通上,不管他们朝中什么局势,变天肯定是要变的了。能不能浑水摸鱼大快朵颐一场,就要看我们怎么用好这道霹雳闪电了。往乐观的地方靠呢,孟立豪一倒,太子整顿物业,物业里占大头的网络自然归于他的掌控;往悲观的地方靠呢,孟立豪未倒,但是割地求和是肯定要做的,否则李天芸就会被他趁机彻底架空,相信李豹跟孟立珍是不会这般负心自己的儿子,到时候我们依旧有机会做几个项目出来。”   谢敬敏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叹谓技不如人,但也没被忽悠的彻底糊涂,她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本土货公司是不是也在摩拳擦掌等着时机上?”   周唯正意味深长的看了林万森一眼,林万森淡定的回道:“这就要仰仗两位经理与林某同心协力出谋划策共度难关摘得头魁啦。”说完瞥见谢敬敏一脸的期待,散发着年轻人的斗志跟朝气,他这个历经沙场麻木之人看着甚是羡慕,伴随着丝丝的欣慰。   冷静的周唯正又点了个题:“敬敏,这个消息你进行封锁是对的。不过老伍那我们也要尽快给一个说法,之后还有许多的事是要他帮忙在公司帮我们顶着的。林总,天路内部的一些事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到时候还希望你多帮敬敏说话。”   林万森听这周唯正左一个敬敏右一个敬敏,似乎丝毫不顾及他自己的利益,心里觉得此人有些虚伪,便缓缓问了句:“小周你自己呢,有些什么想法?”   周唯正听林万森问的这么直接,也不避讳的答:“看敬敏跟老伍的意思了。当然,我肯定不会置身事外,一来万胜是我的客户,我也希望诚达能跟天路尽快合作,好方便我做万胜的工作;二来嘛,这种项目几十年难遇一个,销售劣根性使然,我很想参与讨论跟进。”   林万森听周唯正说的这般诚恳,嗯了一声:“小谢,这次回去你跟老伍商量一下,天路这边怎么说也要出一个有经验的工程师来撑场面。”   谢敬敏了然,他林万森需要的正是他们天路人的身份,忙点头应允。周唯正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好补充自己不能置身事外的另一个理由:“这块我会帮敬敏。”   林万森开心的笑:“当然了。不然她使唤不动那些官爷们儿。”   谢敬敏被他说的脸红耳赤,恨不得立马冲回办公室提着工程师的耳朵到林万森跟前来宣势。   三人再随便扯了些别的,便由林万森领路到行政走廊去吃午饭。谢敬敏吃了几口盐白粥,觉得香糯润口。一碗吃罢,想着北边空气干燥,又叫了两碗,一碗放到周唯正面前,抬头见林万森咧着嘴邪笑,连带着他俊挺的鼻子都要扯歪,便忍痛将另一碗推到林万森面前。林万森嗳嗳两声,口里谢着笑纳了。   简单吃过,三人闲坐小许,便启程去赵定潇办公室。林万森烟瘾难耐,靠在车外抽烟,不抽烟的周唯正和谢敬敏被他赶到车里坐着。两人见他抽得匆匆,粗暴的将烟头弹进垃圾篮,一脸不尽兴的钻进车里。车门一开一合,带着烟草的清香混着晴天的阳刚香味一股儿挤进车内。直到下车谢敬敏走到林万森身边才发现,那股混合的味道实则是来自林万森身上。谢敬敏倒是不意味,心想像他这种爱讲究的人,这种基本的腔调还是有的。想完,还不忘往周唯正身边靠了靠,不同于林万森的咄咄逼人,周唯正身上是一股年轻男人特有的干净气息。   赵定潇亲自开门迎接他们,一边吩咐秘书倒茶一边领着他们往办公室里面走。   “三位,我跟老罗约的是下午三点。我这里开车到他那边需要小半个钟头。”赵定潇依旧肉山般的陷在他的皮椅里。   林万森双手操在外套口袋里,有些不太耐烦的说:“时间来得及。赵总,方便的话我看看那批货。”   赵定潇脸上荡漾着笑:“当然当然,林老弟这边来。”   林万森示意周唯正与谢敬敏跟上,两人一步三张望的跟着。几十台设备整整齐齐的码在赵定潇办公室的一件暗阁里,三人面色各异,颇有点受惊。   林万森弯腰查看,认真的记了下设备型号和数量,便点头示意赵定潇。赵定潇又将他们领出来,说:“这批货我会安排专人帮你送到江东去,届时你再点货付款。”   林万森自然点头没话可说,端起茶杯灌了口茶,冲赵定潇道:“赵老哥,时间差不多了。”   赵定潇让他们先下去,他跟司机开车到公司门口汇合带路。林万森一出了公司大门,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来,狠狠的吸了两口,解毒般痛快。谢敬敏远远的站着,跟周唯正耳语:“像不像吸毒?”   周唯正笑笑,说:“有些人离开烟不能思考。”   谢敬敏心想也是,难为林万森一个早上憋在无烟房里同他们呱啦呱啦了一上午,刚在赵定潇小办公室要不是碍于她这位女士在场,估计早就抽上了。   林万森扔掉烟头,挥手招呼边上的一对壁人上车,那模样还真是有大佬的潇洒气度。   赵定潇的车在前面带路,这个点车况很不好,林万森很有先见之明的把车交给了周唯正开,自己却歪着头休息,谢敬敏见状,也没太敢跟周唯正说话,就呆呆的坐在后面看车窗外忽而停滞忽而飞走的景物。天津拥挤起来跟江东有过而无不及呢,处处都是水泥墙钢筋栏杆,行人车辆攒动,看着让人觉得气闷。走走停停,终于提前十分钟到达了诚达天津集团的公司门口,待周唯正找到车位停好车,赵定潇跟秘书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林万森几步迈到赵定潇跟前,周唯正也快速跟上,苦了腿不及人长的谢敬敏好一阵追赶。   五层的办公楼略有些陈旧,没有电梯。一行人腾腾腾的往五楼爬,安静的楼里静是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林万森将嗓门压了又压还是觉得响的尴尬,说了几句索性不说了。谢敬敏一边走一边张头望,办公室静的有些可怕,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有个人下楼来跟他们撞见,也是细声细语的跟赵定潇打个招呼,便不声不响的与他们其他几个擦肩而去。这政变的惊涛骇浪波及的真是全而广,人人都小心的跟做贼似的,当真是令人心惊。   罗引良的办公室是一间坐北朝南的大间,比赵定潇的宽敞多了,也简洁多了,一桌一椅一沙发一茶几,一个背靠大书架,边上一个大瓷瓶里插着几株水竹。罗引良身材颀长,面黄肌瘦的。看他跟赵定潇站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就像是一根枯黄的竹子立在一根肥白的冬笋边上。   “老罗,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好几次的林万森林总。”赵定潇说完等着林万森与老罗握手交换名片,“这两位是天路来的销售经理,小周小谢。”   罗引良热情而不失专业的接待了三位,随后与赵定潇坐在沙发上,其他三人则各自坐在秘书搬进来的三张椅子上。茶几上用一次性杯子装着五杯滚烫的茶水,谢敬敏饭后就没喝过水,这会真希望秘书懂行点给她倒杯冷水来。这滚烫的水别说喝了,恐怕是端都端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唯正哥哥只是打个酱油起个衬托,过个渡,给前期谢敬敏当下指明灯~ ☆、第五章   罗引良扶了扶眼镜,看着谢敬敏问道:“小谢,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总觉得你面善。”   谢敬敏展颜一笑:“哎呀,我倒是想早认得罗总就好了。你这里这么多的书,要是早认识你,我这会都已经跟你讨好几本好书看了。”一个四平八稳的马屁拍的不痛不痒。   罗引良呵呵一笑不说话,赵定潇却插了句:“老罗这是为女儿操心过头了,见着个年轻的小姑娘就觉得面善,恐怕是觉得像自己的女儿吧。”   罗引良略有些局促的笑笑,林万森淡淡地说了句:“那罗总的女儿也一定是位漂亮的姑娘了。”   谢敬敏被林万森这客套的话说的脸红,尴尬的呵呵一笑,一时还没搞清方向和舵,只好稳当哑巴。周唯正知道林万森是故意不往他们引出来的话题上走,忙接口问:“罗总赵总,趁两位总经理都在,我们想听听你们对局域网项目招标的安排。”   罗引良换上一副严肃的嘴脸,叫秘书把新届的项目负责人何永亮叫来。秘书领命去了,罗引良转而跟周唯正说:“周经理,诚达之前很少跟天路合作,这次这个项目我听老赵的意思他是要力挺你们到底的,说你们的方案做的最好,天路的产品质量最牢靠。但是我跟江东的老郭也聊过,老郭说他们买的都是本土货。哦,还说是跟林总合作的。说实话,这两头意见听下来,我也有点捉不准啊。等永亮过来了,我们再听听永亮怎么说。”   赵定潇听完佯装端杯喝水,谁料纸杯已经被热水烫的发软,被赵定潇的胖手一捏,杯子一瘪,水一股脑的趟到了茶几上,搞得他又是手忙脚乱一阵。秘书不在,谢敬敏作为女士只好抽出纸巾给赵定潇,并帮忙着收拾桌面。林万森冷眼看着,周唯正忙着拿开赵定潇边上的两杯,免得被水一冲,纸杯塌下去。   等收拾的差不多,秘书施施然的引着一个东北大汉进来,何永亮看屋子里几人,没一人脸色好看,忙压着粗嗓子跟罗引良说话,罗引良遂给外来的三位介绍了这个新项目负责人。   何永亮自己端了张椅子坐在罗引良边上,开口便是:“天路的朋友们好呀,难得在我们办公室见到你们。”   林万森呵呵一笑:“小周小谢,看来以后我们得多来坐坐啦,何经理对我们工作有意见了。”   周唯正也忙跟着检讨,谢敬敏只是腼腆的一笑,何永亮看花似的多看了谢敬敏两眼。   罗引良:“三位客人,永亮之前也带过好几个网络设备方面的项目。有什么问题需要探讨的你们直接跟永亮说。永亮啊,刚才我还跟三位客人聊,就局域网那个项目,我得到的一些参考信息有说天路的优势大,也有说本土货合适的。你是怎么个看法,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   赵定潇:“我插一句,老罗口里说的天路的优势呢是我灌输给他的。我那边的一号楼现在用的是本土货,设备信号和稳定度远不如当初天路放我们楼里的那台做测试的机器强。”   何永亮拉长了声音噢了一声,说:“那赵总当初怎么还是买了本土货?”   林万森听完不免在心里骂了句娘,周唯正更是没遇到过这么当人不给面的客户,心里也有些不爽,唯独谢敬敏好整以暇的听着。   林万森掏出一包烟散给在座的男士,也不再顾及谢敬敏的感受,兀自点了悠悠的抽:“何经理的问题问的好,不过我建议你也去问问郭总当初怎么不买天路货。答案恐怕跟赵总的不差。”   何永亮听完闭了嘴,他不是个蠢货,当下就明白话背后的意思。诚达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当初诚达江东那批设备为何预算缩水的□□,作为常负责项目的人自然是猜得到的。   林万森抬眼瞧了瞧罗引良:“罗总,诚达当年环境跟现在不一样。我作为一个局外人看有些事,也作为半个朋友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个项目活赖死赖肯定是要上的,赵总那边的人还等着搬进去二号楼办公呢。这个节点上,是你们赶紧把项目做完的最好时机,拖一天多生许多变故。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有饭吃很重要,但也怕吃个消化不良胃出血不是。至于你选天路跟你合作还是选本土货,我都支持,两样货我都卖,但是今天我跟着天路的人过来,一是我喜欢跟他们合作,二是卖他们的货我不用听客户一天一个抱怨,两天一个维修的去擦屁股。我是个做长期买卖的生意人,赚多赚少都那么回事,重要的我更乐意卖高级货。客户用着舒服,我也跟着爽。”   罗引良面色有微微的松动,说:“林总人诚恳,说的都是实话。永亮,今早你提给我的两分报价单里,天路的设备比本土货贵了几个百分点?”   在报价这个敏感的话题上,周唯正不好帮谢敬敏说话。谢敬敏一听对方提到报价,也沉着的等着对方开口。不料何永亮一时有些心虚,随口说了个五十个百分点。   林万森的眼睛鹰一般的盯着谢敬敏,周唯正则脸色平静,谢敬敏也不是蠢货,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罗引良无法,只好开口道:“周经理,谢经理,这个价格可有点高出太多了。就算我把技术标权重放大点,这天路价格高出这么多,也打不起高分啊。”   林万森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大口,难为他一滴也没撒出去,喝完沉声道:“罗总,按照你这边的预估,我们有多少价格空间?”   罗引良知道最后跟诚达交易的还是林万森的公司,落地价格当然也是跟他谈,于是接道:“要看技术标怎么写。现在永亮刚组起项目组,很多事情都还没排上号来做。”   何永亮忙接口:“不错。因为天津诚达公司跟诚达天津集团从技术到财务完全是分开来的,所以招标公告我们还得再理一遍,等上头的领导批复了,才能给你们一个切确的答案。”   谢敬敏敏感的观察到了林万森藏在缭绕烟雾背后的眉毛不自觉的挑了挑,猜他心里一定是不爽到爆炸。就连她小虾米谢敬敏都感觉的出这是何永亮死皮赖脸般的敷衍和刁难。   赵定潇笑呵呵的插了一句:“小何做事有些太小心认真了,招标内容博炳泰一行人都写好了,周一开会也递交到集团上头给他们看过了。怎么,他跟你工作交接时没把那招标书塞给你啊?”   何永亮一时不好反驳,罗引良压了压手,道:“三位客人啊,你们不能逼小何。这事情一上来就有点反常态,我们是需要时间来讨论,来审核,来考虑。今天无论是小何还是我,都没法定调。我们都本着良好的合作希望坐下来沟通交流,你们的建议和意见,我们肯定会认真听取和斟酌使用。但是我们需要时间,啊,时间。”   林万森认真听完,掐灭了早吸到过滤嘴的烟,笑呵呵的道:“罗总说的对。嗳,我都感觉到我们三人颇有点逼宫的意思了,枉费赵总的引荐,还望罗总何经理多海涵。我们也是一时心切,所谓卖东西的藏不住好货嘛。”   周唯正也接话:“何经理接下来肯定有一段好忙,我跟小谢两人也都跟你们这样的公司做过多次项目,何经理在定标方面有需要我们的请尽管开口,交个朋友分享些经验也好。”   谢敬敏则笑吟吟的附和周唯正的话,惹的何永亮不免又是一顿多看。   待从罗引良办公室出来,周唯正自觉的爬上主驾驶,他看得出来林万森心情不是很爽,这人本来开车就生猛。林万森跟赵定潇笑着说了几句才上车,后者坐着司机开的车先行离开。   林万森一上车就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忍着一句粗口硬是没说。谢敬敏见状,笑着轻骂了声娘。周唯正莞尔,一脚油门到底。林万森嘶了一声:“不错啊小谢,女销售就要有这股子血性,光憋心里没用,得骂出来!。”   谢敬敏翻了个白眼,嘴上说:“我看林总憋的慌,替你骂的。”   “林某多谢了。”   周唯正接腔:“我还以为你骂的是那个色迷迷的何永亮呢。”   林万森笑骂:“嘿,他妈的。这厮事不帮我们做,我们的人还被他拿去养眼了。”   谢敬敏红着张脸笑骂:“你们这是在那厮那儿受了气,拿我寻开心!半斤八两!”   林万森开了点窗,傍晚的风已经非常干燥,呼呼的吹进来,像是张张指甲锋利的手,扯着谢敬敏细皮嫩肉的脸生疼,她忙躲到林万森座椅后,听到林万森瓮里瓮气的说:“罗引良这种人贪生怕死爱小权,比赵定潇难搞。钱塞再多也搞不定,非得逼着人帮他身份面子上的事做了才能点头帮忙。”   周唯正:“他女儿会是什么事?”   林万森又扯了扯领带,说:“罗引良桌上放着张全家福,看他女儿年纪不大。我估摸着要么是工作的事,要么是出国的事。”   周唯正沉吟片刻:“还都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谢敬敏接嘴:“这项目有没有可能绕过罗引良?”   前面的两人都一时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林万森才道:“不能去找冯勤直,他正想看看我们几斤几两,要是一个罗引良我们都搞不定,他冯勤直还敢带着我们去游说李天芸?小鬼难缠,我来搞定罗引良。对了,小谢啊,何永亮说的报价单是不是他在扯淡?”   谢敬敏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她报价都还没做出去呢。   “个孙子,欠削。”   林万森语气够平淡,但车上的其余两位听的都觉得冷飕飕。   谢敬敏没忘了也向林万森示个好:“林总,这个项目我会尽全力替你争取一个好的出货价格。也谢谢你这样帮忙。”   林万森没多说,只嗯了一声。   第二天谢敬敏跟周唯正起了个大早赶回江东的飞机,林万森声称有其他安排没与他们同行。谢敬敏第一反应就是程玉芬的那张喜饼一样的脸,忍不住跟周唯正八卦道:“林总也是一方霸主了,怎么还委身于程玉芬?”   周唯正笑:“你别瞎猜。”   谢敬敏听周唯正只说了这么一句,知道他心里肯定也好奇林万森跟程玉芬的关系,便继续八卦:“你那天进去的时候,那只茶杯换过了吗?”   周唯正瘪瘪嘴:“一人一副茶具,一副茶具就一只杯子,你说换过没有?唔,搞不好,林总跟你换了一只。”   谢敬敏连忙微微做呕吐状:“你别吓我!”   排在谢敬敏身后等安检的周唯正伸手推了推她,示意她往前挪:“我进去的时候杯子上已经没有印子了,杯子里是一杯新茶。”   谢敬敏往前挪了挪,压低了声音说:“那不就是了,啧啧。”   周唯正被她小猫偷吃似的神情逗笑:“看不出来,你八卦起来跟廖宁差不多。”   谢敬敏连忙站直身子,廖宁是他们办公室里出了名的八婆,她可不想在周唯正心里跟那人画上了等号,立马否认:“我只是好奇这件事而已,我就不信你不好奇。哼!还有,周唯正为什么要带上我跟你去见那女人?”   周唯正笑着不否认不回答,推着她继续往前挪。   林万森这会倒真不是跟程玉芬一块,而是到阿乔这儿来还车。阿乔的新公司开在城市的最北边,林万森七绕八绕才找到他地盘上。   阿乔人高马大,站在路口跟一铁杵路牌似的。林万森老远就瞧见了,到了他跟前才一个急刹车。阿乔一上车就批评:“阿森啊,你开车怎的还是这么横呢?老子真怕你脚一慢,被你一车头撞天上去。”   林万森笑骂:“去你娘的。你不就是看上老子这点才把这车借给我遛?我要是开的跟个娘们似的,你还不心疼死。”   阿乔嘿嘿一笑,车一上路又一个劲叫林万森油门再踩深一些。   林万森在阿乔的工地上站着观望了会就受不了那噪音,连忙扯着阿乔往车上走。   “你这地盘是越扒越广了啊,听程玉芬说尧水边那块黄金地也是你们一起拿下的?”   阿乔鼻子哼了一声:“是我老乔使力拿下的。程玉芬临时插了一脚,让她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林万森笑笑,他知道阿乔的脾气,也知道程玉芬的手段,和稀泥道:“都在同一个锅里舀饭吃。”   阿乔重重的哼了一声:“也就你还能忍她那臭架子,这行里好几个后起之秀已经受不了啦。我算是敬重她的了,当初没她提携也没我阿乔今天么。”   林万森不以为然的笑笑,不接腔。   “她昨个儿还给我电话呢,说你这次带了个忒年轻顶靓的妹妹上来,怎么今天不带来给哥哥瞧瞧?”阿乔一只大掌排在林万森肩头。   林万森骇笑:“她没告诉你那姑娘身边还跟着个忒年轻顶靓的小哥?”   阿乔斜他一眼:“这她倒没说。不过她说你要跟她借个二队使?怎么好事你都想不到哥哥我呢?你要是跟我借,我都不会小心眼的让你带两个人来当证据使。”   林万森挑眉:“她就等着你问我这话呢。你还一套一个钻。”   阿乔试探着问:“怎嘛,不是好活儿?”   林万森笑:“对她来说是十足十的好活儿。”   阿乔不再纠结,换了个问题:“要我说,你千里迢迢的带江东的人过来,还不如就近在北京找个人。天路在北京又不是没人。”   林万森摇头:“天路北京的人路子太野,胆子太大。诚达这档子事太复杂,我不能分太多心去提防着天路的人,搞太多事太烦。”   阿乔似懂非懂:“你就不怕天路江东的人暗渡陈仓?”   林万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别说江东,整个中国,都没几家代理商能吃下诚达这个项目,天路的人还有心要赢这单,就不能把我踢出去。”   阿乔点点头:“确实,谁人的路数有你多。那你还带天路的人玩啥?”   林万森闭眼闷闷的答:“因为我需要他们的身份装点门面。有人认天路这家公司这些人。”   阿乔摇头:“没见过谁卖几台破机子卖的跟你一样累,一样事儿精的。”   林万森笑:“做人的乐趣不就在这儿么。”   阿乔也笑:“难怪你大姐老说你累不死。我前几天在北京又遇见她啦,你说她咋不见老呢?咱俩都退伍多少年了?”说完掉头瞅了瞅林万森,“你们老林家基因好,你也不见老。妈妈的,就老子我一年一个样,小花儿们都不爱往我身上扑了。”   林万森笑到抖肩:“男人四十一朵花,你还是一花骨朵!”   阿乔被这话噁心到:“少他娘扯淡!你那话说的是你自己!”   谢敬敏跟周唯正下了飞机纷纷往公司赶。车上周唯正不忘叮嘱谢敬敏对伍培详话说七分就行,其他的让伍培详问林万森去。   谢敬敏心里也大致有数,伍培详忍得住等他们从天津回来才招他们过去问话,自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暗线明道,他肯定不会全信谢敬敏跟周唯正的汇报,会想办法套林万森的话。   果然,两人一进伍培详办公室,后者便立即问道:“项目招标的事弄妥了吗?”   谢敬敏如实回答:“由诚达天津集团招标,也撤换了项目组。目前跟诚达天津集团的总经理罗引良,新的项目组负责人何永亮搭上了线。”   伍培详见她顿住,继续问:“这两人的态度呢?”   谢敬敏稍微的挪了挪下半身:“还不明朗,需要做更多的工作。”   伍培详沉吟片刻,问周唯正:“你觉得呢?”   周唯正:“小谢说的不错,这两个人刚接手项目,之前又没有跟天路合作过,对我们有点抵触。”   伍培详点了点头:“小谢,这个项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谢敬敏心想,这伍培详也是老狐狸,这个问题专挑她来回答,于是她斟酌了会:“这次我陪着林总和周大哥一起拜访了天津诚达公司的总经理赵定潇和诚达天津集团的总经理罗引良,从他们口中得知诚达总集团内部有些斗争。赵定潇怕出事,所以想办法把这个项目招标的事推给了罗引良,罗引良在上头的压力下就接了这个项目。基本上是这么个情况。”   伍培详紧追一个问题:“赵定潇怕出什么事?”   周唯正:“这个人不太干净,怕查。诚达现任的副总裁在整顿此类不良的风气。”   伍培详一双丹凤眼内俱是质疑:“他怕查,这个项目他不明目张胆的贪便是了。招标采购权握着,自然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捞油水。”顿了顿,“小周,小谢年轻容易被人骗住,你怎么也搞不清你拿的是哪份工资?”   谢敬敏脸色微白的望向周唯正,周唯正轻咳一声,道:“伍总,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只是诚达这个项目确实牵扯到了上层的权力斗争。赵定潇也确实有太多污点,此次这个项目后面还牵扯着之前他跟本土货公司合作的一些事。他把招标采购权扔出去似乎跟林万森也有关系。”   伍培详听到林万森三个字脸色变的很难看,道:“我猜也是他在前面给你们设迷眼阵了。这个项目在天津,陈宇峰那边好打发,横竖给了他业绩就完事。我就怕最后林万森把其他人拉进来,完全没你们什么事。”   伍培详知道拳头使力使几分,更清楚拳头打人打软肋。周谢两人听完,脸色都不太好看。伍培详看在眼里,不继续说,以他对林万森的了解,区区一个百来万的项目他林万森会跟这两人在天津耗上两三天?他要是信了这两人的话那才真是有了鬼了。   谢敬敏在暖气充足的办公室里出了一身薄汗,心想这虎豹就是虎豹,哪怕是蛰伏在那儿,强大的嗅觉依旧清醒着。周唯正也不再愈加解释,一这个项目不是他的,二他此刻再做解释就摆明了他之前是有意隐瞒伍培详,干脆做事外人模样微扭着头看向谢敬敏。   伍培详见谢敬敏一脸通红支支吾吾不出个囫囵话来,挥手让他们出去。   一出办公室,周唯正连忙小声对她说:“老伍打算插手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他。”顿了顿还是给了个建议,“先跟林万森通个气。”   谢敬敏感激的点了点头,托着行李回到工位。廖宁见她耷拉着个眼走过来,忙迎上去做关心状:“咋了这是,一脸的疲态。出差给累着了?”   谢敬敏笑了笑,低声道:“嘘,愁业绩愁的。廖姐救命!”   廖宁忙又笑呵呵的撤了。    ☆、第六章   林万森先是接到了伍培详的电话:“老伍啊,别说是个百多万的项目了,就是一个一半大的我也要拼老命去做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硬件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我又卖不来软件。哥们我还惦记着要不要跟老范一样转行卖纸尿裤去。”   伍培详信他个鬼:“兔子急了才会跳墙,老弟你是狮子,不会干出力大收获少的事。”   林万森被这话逗乐,道:“我这次过去还见了几个房地产的朋友。嗳,老伍,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离开天路不,就是受不了你们这些领导的刨根问底啦,我是不是还得汇报跟我吃海螺的姑娘几岁哪里人哪?”   伍培详知道自己问不出个花儿来,只好恹恹的挂了电话,暗叹自己年迈不再受重视。   挂了伍培详的电话,谢敬敏的又打进来。林万森接起来一句话:“小谢,晚上方便过江没有?请你吃羊肉。我待会短信你地址。”   谢敬敏匆匆赶回住的地方安顿好蔡婷婷,再简单洗漱了下飞奔去江那边名叫整顿羊的饭馆。   一进门,见林万森已经坐在堂里靠墙的一个半开放式包间里,谢敬敏调整呼吸朝那桌走去。林万森有感应般的抬头,见谢敬敏换下了今早在天津的西服套装,穿着羊毛衫跟牛仔裤轻快的走过来,倒也算是年轻靓丽。   谢敬敏坐下用湿毛巾擦好手,凉菜就已经开始上桌了。林万森将一听冰镇的苹果酒递给她,道:“其他的酒就不建议你喝了,这个当作解渴卸腻。”   谢敬敏接过一瞧,三无货色,喝起来倒是沁人心脾,很勾食欲。又瞧见一碟一碟的肉端上来,问:“林总,今晚还有客没到?”   见林万森摇头,又问:“那是你在天津没吃好?一回来江东就这么大桌肉的。”   说完夹了块黑乎乎的东西进口,嚼了嚼,连呼好吃,又忙问:“这啥玩意?味道很不错哎。”   林万森笑:“是不是觉得自己问多了?”   谢敬敏嘻嘻一笑:“好吃好吃!谢林总赏肉吃!”   林万森道:“这道夜明砂蒸羊肝,你们伍总最喜欢。”见她不上当,吃的依旧欢快,笑吟吟道:“你知道夜明砂是什么不?”   谢敬敏忙碌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林万森,见他满脸的奸笑,说:“这么多人陪着我吃,又这么好吃,我管它是什么玩意儿。”   林万森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嘿,不错嘛小同学,越来越有血性了。那我就不倒你胃口了,你慢用。”说完夹了块活蟹炖羊蹄里的蟹腿。   谢敬敏听他这么一说,倒不好继续吃那羊肝,怕被他笑为饕餮,筷子便去夹别的菜。   两人都是不客套又利索的人,一顿羊肉大餐被他们快速解决,谢敬敏还不缓不慢的喝掉两瓶苹果酒,整个人被激的热血沸腾,血液直往脑子里冲,摸了摸脸自己都觉得烫手。她瞧那林万森一脸的寡淡,心想这人真是铁皮做的,开玩笑道:“林总怎么一口酒都没喝的,待会准是又要套我的话。”   林万森一边结账一边回答:“套你的话需要等你喝醉?”收起钱包拿手来戳谢敬敏的肩,“嗳嗳,两杯五粮液你都扛得住,别这两瓶东西下去就脑子不清醒了啊!”   谢敬敏双眼亮的跟两颗黑珍珠似的,一把抓住林万森的手道:“我谢敬敏还没打倒你这个万恶资本家,怎么可能醉倒在你眼皮子底下!”   林万森听的哈哈大笑,使了劲才抽出自己的手,躬身朝谢敬敏做了个请出门的手势。谢敬敏被林万森抽手的力气带得身体往前一顿,反应过来自己动作上有点过了,红着脸笑了声,蹬蹬蹬的朝外走去。   两人坐出租来到一家林万森口里可以谈事情的清吧,林万森带着谢敬敏熟门熟路的拐进二楼的最里间,给自己点了一杯软饮,给谢敬敏点了一杯白开水。谢敬敏瘪了瘪嘴,一口喝去一大半。不一会儿,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扭一歪的进来了,谢敬敏尴尬的看着这女人跟没骨头一样挂在林万森身上,听她甜腻腻的说:“要不要我帮你点支烟。”   林万森扯嘴笑,女人会意,摸着他的外套掏出烟盒,取出一支放在自己嘴里,点上吸了一大口才将烟送到林万森嘴边。林万森就着她的手眯着眼吸了一口,拍拍她的腰,咬着烟说:“我跟人谈点事。”   那女人将烟盒给他放桌上,笑吟吟的又摇出去了,至始至终都没瞧谢敬敏一眼。谢敬敏又尴尬又气愤,心里已经骂了林万森跟这女人好几遍,又被林万森的烟熏的气闷,出口便是:“林总女人缘真是好,桃花一路从北开到东。”   林万森拿着一双利眼瞅着谢敬敏,语气淡淡的说:“下次叫上小周坐你边上就是了。”   此话听的谢敬敏恨不得钻到哪旮旯里消失了事,忙掩饰道:“周大哥有女朋友啦,没事不好叫他。”   说完又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面的奸商怎么可能放过?谢敬敏听到对方笑的无比爽快的说:“加把劲啊小谢,哥哥能帮忙的时候你尽管开口,机会都是人造出来的么。”   谢敬敏怒着双红眼瞪着笑得烟灰撒了一身的林万森,说:“林总还谈不谈事了!”   林万森动作潇洒的拍身上的烟灰,笑着说:“我猜是你有事要跟我谈,我才约的你呀。怎么变成要我先开口了?”   谢敬敏心里明白他这是不肯先开口亮牌呢,便单刀直入:“今下午伍总问我诚达的事,他可能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什么不对的地方?”   谢敬敏被噎一下,道:“他觉得赵定潇把项目扔给罗引良去做不合常理。”   “你就应该跟他直说,要是符合常理,诚达的项目会有天路什么事?”   谢敬敏又被噎了一下,心想这人的逻辑真是四通八达,好使的很。见林万森夹着烟的手搭在沙发背顶上,满脸遗憾的瞧着她。谢敬敏心里也有些不自信,小心着说:“我怕他一路问到底,我招架不住。”   “他单独问的你?”   谢敬敏瘪瘪嘴:“周大哥也在边上。”   林万森嗯了一句:“他没说话?聪明人嘴巴都严。伍培详这个人呢,重名节。他现在快退休,业绩做的漂不漂亮他是无所谓了,他在意的是他的政治生涯不能来个晚节不保。他今天也给我打电话了,诚达的事我一个字都不高兴跟他说。一来他喜欢搞大动静;二来我觉得靠他还不如靠周唯正跟你。”   谢敬敏听他停在这,说:“诚达总集团那边如果能出来一个大项目,到时候我肯定会面对被天路北京人抢单的局面。到那时我必须需要伍总出面帮我,不然我只有帮人做嫁衣的份。但是我也不清楚你这边的打算,因为这么大个项目,就算诚达最后只买天路的货,难免不会有其他代理商眼红,想分你嘴边的肉。所以,伍总那里,我藏着掖着不敢说。”   林万森满意的点头,心想这丫头还知道拐着弯探我的想法,孺子可教也,便语气和蔼的道:“老伍护犊子的能力还是一流的,你不用怕北京那边的人打你的主意他却坐视不管。并且,你可以先发制人,让诚达总集团进行集采。如果项目出来,试点的肯定是北京、天津跟江东的一系列商品房。到时候说服诚达江东的人把集采的任务抢到手,你们天路北京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意思他们点业绩就完事。”   “如果要集采,也是诚达总集团去做,他们总部可是在北京,江东这边怎么抢这个任务?”   “事在人为。”林万森将双手搭在大腿上,继续说:“小谢,你今天没跟伍培详说是正确的。伍培详这个人老辣是老辣,但是他喜欢搞大动静。如果现在让他知道了这些事,诚达那边的项目还没生出来呢,我担心他就要去给他的上司画饼了。这样一来,北京的人也有了先机。我不乐意跟北京的人合作,他们实在太能搞事,保不住三下五除二把你我都给踢回江东。我们事情已经做了一半,罗引良的事我今天已经帮他搞定了,天津的项目一进我们的口袋,天路的人在冯勤直跟李天芸那就有了话语权。我们不能把这个好处让给北京那群酒囊饭袋。”   谢敬敏认真的琢磨林万森这一番循循善诱的话,又问:“罗引良的女儿到底是个啥事?”   林万森不以为然的道:“屁大点事。”   “我听林总你的,伍总那儿我还是会什么都不说。待时机成熟时,我再跟他和盘托出。”   林万森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水:“明天你跟伍培详说天津项目的事已经正式开始走招标流程,但是,本土货给的压力很大,你需要一个好的出货价以及一个好的工程师;并且,这个项目后面还跟着一个项目,也是百来万的基础设备,用在天津那栋招待所上。反正编个好的故事给他听,你编比我编有用。还有,周唯正那你尽快跟他私下敲定一个共识,也就是你们俩到时候怎么分业绩的事。”   谢敬敏不解,林万森摇头解释:“你就当是我,是我小人。我需要你帮我安周唯正的心,城下之盟,无利不靠谱!”   谢敬敏被林万森灌了一脑子的话,她觉得头都是沉甸甸的。出门被冷风一吹,清醒了点,第一件想到的是:她是林万森整个棋局里的一个小棋子,只有听他摆布移动,自己没有主动权,也并没有本事跳出他的这场棋局。   晚风带上悲鸣,在繁华拥堵的都市里找地儿插缝穿梭,一如她谢敬敏。   回到出租房里,看见蔡婷婷笔直的坐在电脑前整理文稿,谢敬敏叹上一口气。蔡婷婷听见她的动静,都没空回头:“回来啦?”   谢敬敏凑上去念她写的东西:“第一只布谷鸟..”看了会感慨道,“瞧瞧你这速度,现在让我写一篇工作总结,我都捉襟见肘,词不达意。”   蔡婷婷笑:“我听着不像,你这一出口就是两个好词儿呢。”   谢敬敏卸下一身装备,步履疲累的去洗手间洗澡。待她出来,蔡婷婷已经结束工作,双脚搭在椅子上端着杯冷水一边喝一边瞧着谢敬敏走进来。   “小敏,我在冰箱里看见百利甜了。”   “自己去倒吧,我实在伺候不动你了。”谢敬敏了解她这位大学室友,有点小虚荣,爱占小便宜,但自己朋友已不多,于是加了一句,“屋子里的东西你随便吃随便用,别穿我的内两件就行。”   蔡婷婷轻打她一下,娇声道:“美的你。谢谢了!我周五大清早的火车,明天再过来你这蹭一晚。”   谢敬敏一边仔细的吹头发一边答:“欢迎。”   蔡婷婷在隔壁市的一家自媒体做编辑,每回来江东出差,都住在谢敬敏这,再在火车站买张□□回公司报销食宿费用。谢敬敏租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单间,顶楼,平时下班回来寂寞惯了,有个人过来说说话她很喜欢。   谢敬敏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九点,赶紧抓来手机看是否错过了重要的电话和信息。见到手机屏幕上蔡婷婷贴的便利贴:宝贝,见你睡得太香,舍不得叫醒你,我出去做采访了,今晚十点回。谢敬敏看了会,心想这就是她愿意让蔡婷婷占便宜的理由了。   江东冬雨如潮,浪打浪的来,却总不够落雪的气魄。谢敬敏立在湿冷的街头与人抢出租车,好几次她都想去坐地铁,但想到雨水天满地铁湿漉漉的雨伞跟刺鼻的体味,咬咬牙依旧坚持等在马路边上,最后花掉了比以往多一倍的时间,才成功踏进公司的门。她按照林万森的建议对伍培详做了汇报,伍培详并没有多加追问。   约了周唯正吃午饭,谢敬敏等到了差不多一点才见周唯正匆匆赶来办公室,谢敬敏有些过意不去了,忙不好意思道:“早知道你从别的地方赶来,我们就找个折中的地方碰头了。”   周唯正拍拍她的肩,笑道:“我下午要在公司处理一些事,现在过来比较方便。外面雨下的有些大,我们去负一层的食堂吧。”   谢敬敏自然没有异议,开心的跟着周唯正乘电梯下去。   两人都点了一荤三素的套餐,谢敬敏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别说周唯正这么高大强壮的一个男人了,就连她小小的谢敬敏吃这么个套餐都觉得有些不够。但是每次跟周唯正吃饭,谢敬敏都发觉他都吃的不多,并且吃的很素,不像林万森那般吃的又多又快。   “天津那边有没有消息过来?”   谢敬敏吃完了,才听到周唯正说话。她知道除非周唯正是在应酬饭桌上,否则他会做到食不言,不像林万森那般开朗随意。   “昨天林跟我说,罗的事他已经搞定了。现在就等着招投标。”谢敬敏说的很隐晦。   周唯正点头起身,一边走一边问:“罗是什么事?”   谢敬敏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换来周唯正深深的一眼。待走到人少的地方,她才道:“以后在一些事情上,我可能还得请周大哥多帮我指点。林这个人太复杂,我怕不小心被他蒙。伍那我也会找个时机跟他说明整件事,还有关于你跟我怎么分业绩,我也会跟他提一下。”   周唯正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直接道:“天津这个项目你一个人收着就行了,我这边业绩不紧张。至于后面那条大龙,有没有现在你我都说不准。并且,过完年来我可能有点私人的事要处理,必然没有太多精力花在你那个项目上。如果伍认为我非上不可,我会帮你。”   一席话说的也是滴水不漏,让谢敬敏郁闷的不行。这就是婉拒她拉拢他入伙的好意,并且也明示他只会听伍培详的安排,但不会就着她谢敬敏这个人而帮忙。但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表面的客气还是要做到位,于是言笑晏晏的跟周唯正道谢,最终在无旁人的电梯里还是没忍住的问:“私人的事是指你要结婚了么?”   周唯正点了点头,在这么逼仄的空间里向谢敬敏承认这件事让他有些尴尬,一时也不敢看谢敬敏,只是盯着电梯的楼层数字,希望它能跳跃的快速一些。谢敬敏察觉到他神色的微妙变化,趁热打铁道:“你爱她么?”   谢敬敏还没来得及听到周唯正的答案,电梯门便开了。周唯正几乎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满心期待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却眼见着空门再次关上。谢敬敏乘胜追击:“你紧张了。”   见周唯正只是抿着嘴不说话,谢敬敏知道时间不多,鼓足勇气伸手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周唯正,吓的周唯正一哆嗦,声音都带怒气:“放手!快到公司层了!”   谢敬敏不依,一鼓作气:“给我一点时间。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也知道你喜欢我的。”   周唯正大窘,挣脱谢敬敏的手,真的动了怒:“做事不要还是一副孩子脾气,我喜欢你,不代表我会放弃婚约。”   时间掌握的很好,话一说完,电梯门便开了,谢敬敏望着步子有些不稳的周唯正逃走,心想干嘛那么用力挣,我抱的时候根本没用力,干嘛要逃,我又不是不讲道理。哎,男女之事,哪有道理可以讲?自己今天失态了,不过赚来一句我喜欢你,也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块蛋糕好吃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人吃起来好看,既不会让人切不动,也不会一刀切下去变成末。 ☆、第七章   谢敬敏坐在工位上,看着雨一层层的冲刷在玻璃幕墙上,外面的世界被雨黏在一起,分不清楚任何的景象,颇似她此刻乱七八糟的心情。她想想明白自己对周唯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谊呢?依赖?爱慕?为啥见到他时自己那么快乐,正如他所说会是一副孩子脾气?如果只是仰慕他的能力,那么林万森更厉害,自己见到林万森时为什么不会有那般心情?为啥..第三个为啥还没理出来,谢敬敏的思绪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来电的是天路另一家代理商老总陈星海。   “喂,陈总下午好呀,今天没出去发财?”陈星海嗜赌,事情都交给手下的人,给人打电话这种事他没空做。   陈星海呵呵一笑:“小谢又埋汰老哥了。今晚有空吗?老哥做东请你吃个饭啊。”   谢敬敏狐疑,这老东西不仅嗜赌,更是小气的一塌糊涂,自己跟他吃过两次饭,回回都是她谢敬敏掏的腰包,便问:“陈老板客气,有啥事电话里说也一样的呀,这大风大雨的天,来回跑吃不消。”   此话正中陈星海的意,他附和着说:“是是,我倒忘记你一个小姑娘家大雨天来回不方便。那我就长话短说,东田的那个项目,你能不能让老哥的人去做?”   谢敬敏心里对此人一顿骂,心想自己鞍前马后伺候那客户时你的人她谢敬敏请都请不动,这会项目快落地了,倒是跑来要好处,嘴上却敷衍道:“没问题呀,不过那个项目的方案我跟工程师还在商讨,客户那边年前也不急着上设备。你现在进去也行,不过你得调一个工程师一个销售给我,最好你能跟我一起去见见客户做下他的工作。”   陈星海一万个不乐意,嘴上接道:“还在做方案阶段?小谢你该不是在蒙老哥吧?”   “哪个新手会蒙你这个老狐狸?皮痒痒才敢。”   陈星海半信半疑的挂了电话。谢敬敏则一个电话摇给鲁鹏:“鹏儿,你前天去东田那,客户有说什么吗?”   鲁鹏正在跟他的上司郑志平过手里的项目,只低声说了句“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中”便挂了电话。   谢敬敏跟他已经搭档过好几次,两人已经非常熟悉,她一听他的反应便知道他一定在会上。但转念一想,鲁鹏十有□□是在跟他老板开会,如果在客户那,他一般会掐断电话。谢敬敏想到这有些心血来潮,出了办公室招了辆出租便往鲁鹏的办公室奔去,心想真是好奇跟她差不多嫩的鲁鹏怎么答老板问。   一上车谢敬敏就后悔了,交通太堵了。粗粗估算了下,等她到鲁鹏的办公室,大概要到四点多。但她就是闷得慌,这样跑跑有助于她转移注意力,再说她有必要去跟鲁鹏讨论一下东田的项目。   鲁鹏见同事领着谢敬敏进来吃了一惊,联想到谢敬敏来之前给他打的电话,连忙迎上去问:“大谢你怎么来了?东田出事了?”   这一问问的谢敬敏哭笑不得,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来这,忙答:“没有,我来这边看看你不行吗?”   鲁鹏松下一口气,用手摸摸后脑勺,呵呵的笑:“我下午在跟郑总过项目,不方便跟你讲电话。”   谢敬敏挥手示意她懂,张头往林万森办公室看:“咦,林总不在?”   鲁鹏给她倒了杯水:“刚出去。”   谢敬敏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指望向林万森汇报周唯正的态度。郑志平刚好出来,也跟谢敬敏打招呼:“小谢来啦?正好,你跟鲁鹏多过过那几个项目。去我会议室里坐?”   谢敬敏不怎么喜欢这个郑志平,虽然听鲁鹏说过此人管人非常有一套,但她见他虚情假意的模样,连连摇头谢谢他的好意。谢敬敏坐了会喝了杯茶,跟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有的没的扯了几句,正准备撤,见林万森大步流星的迈了进来。谢敬敏见到他,想就他林万森知道她对周唯正的心思,忽然觉得他无比的亲切,有一种想对他撒娇讨安慰的想法。林万森也是一眼就看见倚在格子间上的谢敬敏,见她一脸的哀春模样,吓一跳,忙朝她挥手。谢敬敏跟进他办公室,笑嘻嘻道:“我来林总这讨杯茶喝。”   林万森脱掉淋湿的外套,指了指沙发:“行啊,给你泡壶疏肝解郁的。”   谢敬敏憋憋嘴:“有劳您了。”   林万森笑笑,动作流畅的给她沏了杯。谢敬敏不懂茶,端起来瞧见茶水色泽匀丽,喝起来若苦若甜,口齿留香,忙问:“这是什么茶?”   “好喝没有?好喝就别管它是什么,不好喝更不用管。”   “不问清楚是什么,以后我想喝的时候上哪儿喝去。总不能天天跑来跟你讨吧。”   “觉得好喝,待会你带点回去。”   谢敬敏满意的点点头,猜想这东西肯定不好买,又喝了一口才说:“我今天问过周唯正的意思了,他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些事要处理,担心没法分心到将来的那个项目上。不过他也说了,只要伍总要求,他还是会加入。”   林万森听谢敬敏最后一句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他假装没听见,说:“你什么想法?”   谢敬敏又请求了一遍:“我听伍总的安排。只要伍总说一句,他还是会回来的。”   林万森听到这话,心里又失望又生气,厉声说道:“小谢,那是你自己的项目。”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像谢敬敏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如果能遇到一个带她上路,适时拉她一把的人是非常可贵和幸运的。有些人运气好遇得到,有些人没那么走运,只有花大量的时间在同一种坑里跌进爬出。像她一般刚入社会的人,如同刚睁开眼来到混沌世上的新生动物,会本能的印随自己看见的第一个成年体,所以她对周唯正有不轻的依赖。想到接下来的项目可能会颠覆谢敬敏的三观,林万森觉得有些害怕,害怕她会对他产生依赖。那还了得?!他不负责任的想,让她依赖着周唯正总好过依赖上自己,得在适当的时候跟伍培详说一声,帮她把周唯正叫回来才行。   谢敬敏却放弃了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她怕林万森对她彻底失望,便道:“我知道了,林总放心。不过明天我得开始做标书,我跟伍总已经申请来一位工程师,人还不错。到时候我们是跟你直接接洽,还是你安排个人给我们?”   林万森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就转了个话题谈起正事,心里欣慰不少,说:“我直接跟。你给你那工程师打个电话,最好今晚约出来大家碰一下,不行就明天中午我去你们公司。”   谢敬敏赶紧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摇给陆挚,对方称晚上已经有约,谢敬敏只好约他明早跟明中午的午饭时间。林万森在边上听着,心下满意谢敬敏的安排,抬手看表已经快七点,问谢敬敏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外面雨下的凶,又是下班高峰期,谢敬敏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刚开始谢敬敏还以为林万森会带她到附近或者干脆叫个外卖了事,没想到林万森带她出了公司门,乘电梯直接到了顶层。于是,谢敬敏第一次踏进了林万森的家。   开门的是一位阿姨,看穿着打扮似乎不像保姆,谢敬敏大骇,以为此人是林万森的妈,胆怯的有些不敢进门,怕人家误会。阿姨见多识广,笑着道:“小妹快进来,外面冷。老二没告诉我有客人,我去加个菜。”   谢敬敏盛情难却,胆战心惊的挪了进来。林万森随意的很,招呼她:“那是双姨,随便坐。”说完上楼去了。   谢敬敏还没从中缓过气来,见双姨给她倒了杯热茶,谢敬敏连忙起身双手结过。双姨满脸的笑:“小妹不要客气,老二好久不带客人来。我难得有机会给人泡杯茶。”   谢敬敏只是呵呵的笑,一句话都不敢说,怕闪到了舌头,只摸着手里的瓷杯玩,玩着玩着那个猩红的口红印又出来了,只好放下这唯一缓解尴尬与不安的玩具,讪讪的坐了会。   林万森换好衣服出来,见谢敬敏背着手在看楼道墙上的两幅画,他下来几步,指着画问:“觉得哪幅更好?”   谢敬敏知道是个陷进,答:“都好,不然林总也不会都挂出来了。”   林万森轻轻的切了一声,谢敬敏听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这声切太不符合林万森一贯的风格,抬头见他穿着家居服站在眼前,丝毫没有平时咄咄逼人气宇轩昂的模样,虽然看上去还是不赖,但是总觉得怪怪的,亲切的过分了点。但想着他是个会穿着西服去挤地铁的人,额,一想更奇怪了。   谢敬敏顶着一脸的不自在挪到了餐桌前,双姨摆好餐具,快速的做完厨房清理,便笑吟吟的走了。留着两个人在空旷的餐厅里讲话都觉得太大声。   林万森最初没觉得什么,请个小辈来吃饭么,吃着吃着也开始觉得有些别扭。本来嘛,见到了饭点,外面又下雨,加上他实在想吃双姨做的菜,便绅士一把请谢敬敏一起上来吃饭。但是吧,见谢敬敏一直如坐针毡,如临战场般的放不开小心翼翼的,林万森头都跟着疼。他起身去把电视打开,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尴尬,结果电视以往都是双姨在看,这会准点的在播放双姨爱看的爱情肥皂剧。额,林万森几乎是怒着脸把屏幕里两个卿卿我我的人给切换出去。谢敬敏见他跟自己一样不舒服反而轻松了,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说:“直接切到新闻频道吧林总。”   林万森点头瞪她:“哪个频道?!”   谢敬敏笑嘻嘻的走过去,熟稔的输入一和三。气氛终于正常了,谢敬敏都有闲心打量屋子,楼下一个书房两个厅,都大的出奇,楼上是两个房间,中间都是垂直镂空,坐在餐厅抬头往上看,天花板高到看的人眼酸。   “你平时就住这儿啊?”   林万森吃的非常满足,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对。”   “狡兔三窟,林总该不会只有一个窝吧。”   林万森笑:“我不属兔。”   谢敬敏自觉的收拾碗筷,自觉的将他们扔进洗碗机。一切妥当,才对坐在客厅里办公的林万森道:“林总,谢谢你今晚给的机会,双姨做的菜真不错。小的我该撤了。”   林万森没回头,朝谢敬敏挥了挥手,谢敬敏欢快的出门而去。   回到出租房没一会儿,蔡婷婷也跟着回来了。谢敬敏瞧她一脸的不高兴,打趣道:“怎么,甲方又装大爷欺负你啦?”   蔡婷婷捏掉两张假睫毛,语气有点恶毒道:“丫的让老娘干坐了一下午一晚上,末了跟老娘说时间改到明下午。这年头,手里有几个臭钱就端架子,也不怕闪坏了腰杆子!”   谢敬敏呵呵一笑,递给她半杯百利甜:“采访的人什么背景?”   “一个十环外的模特,家里是大户。组里接了她的通告,我刚好过来办事,顺便接了采访她的活。今天过去等了半天,结果人家说忙着去看订婚的酒宴,愣是把我晾在寒风冻雨里!”   谢敬敏听她说话依旧带着刻薄,便安慰道:“你就当她给机会让你再陪我一晚,干脆你在这边过了周末再回去。我们都好久没一起逛过街了。”   蔡婷婷给自己又倒了半杯酒,语气恹恹的说:“周末我还得回去接活,不能陪你潇洒了。我待会去改签火车票,周六早上我就撤。”   谢敬敏不明白她周末要接什么活,但猜得到肯定是为了挣外快,自也没多问。   周五一大早谢敬敏就赶到了公司,着手开始写天津项目的标书。昨天罗引良一行人已经将招标公告贴了出来,招标内容跟符合事项几乎是按着天路的优势在写,看的谢敬敏不得不佩服林万森的本事,明白林万森不仅仅是解决了罗引良女儿的事,还是给了罗引良一个万分满意的结果。谢敬敏虽然已经做过许多的项目,但是起草一个完整的标书还是头一遭,以前那些项目要么金额不大,要么就是跟外企合作,没几个有公开招标的需求。她不愿意再被林万森轻视,所以大清早的便在公司内部网上找标书模版认真的研习。待到陆挚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将大致的标书框架理的差不多了,心里有些得意,连带着陆挚都有些斗志昂扬。   憨实的陆挚跟谢敬敏差不了几岁,以往陪她去见过一两次客户,听鲁鹏叫她大谢,于是也跟着那么叫:“大谢,我没见过谁跟你一样写标书先列大纲的。这样好是好,但是容易本末倒置。”   谢敬敏听的心里有些慌,忙问:“啥意思啊?”   陆挚搭档的两个销售,一个是谢敬敏,一个是廖宁。以往跟廖宁一起写过几次标书,便把自己的经验倒了出来:“我看客户那边的招标公告里,技术要求这一块写的非常详细;价格这一项也是。如果按照你这样的写法,就跟编故事一样,一章连着一章,很容易搞不清主次。我建议你前面就重点突出技术优势,后面放案例。而不是一个技术优势说完后面跟个无头无尾的例子。”   谢敬敏像是被人闷头给了一棒,略微思考二话不说便全删了十几页的文档,拉着陆挚开始重新起稿。   快到中午时林万森来了电话,说在天路公司附近的一家饭馆等着他们。谢敬敏提着电脑跟陆挚赶过去,两人走进包间时林万森正在打电话,后者面无表情的嗯嗯啊啊了几句便了事。   陆挚不是第一次见林万森,半年前跟廖宁去过他公司,但是他本人不太喜欢林万森身上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并且在心理上有些怕他这种处处精明机关算尽的商人。木讷工程师的通病。所以,陆挚在林万森面前多少有些局促,双手双脚怎么摆放都不舒服。谢敬敏也察觉到陆挚的反应,坐下等菜的空当里尽量找话跟陆挚说,想活跃一下气氛。   林万森瞧在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人不笑的时候像顶着一身冷霜,笑起来的时候又是笑面虎一样。便懒洋洋的插着谢敬敏挑起来的话题,心里对努力调节气氛的谢敬敏倒蛮是喜欢。   等菜一上桌,谢敬敏呼出一口老气,这菜可上来了,真是快累塌她一张嘴,回头一定要在网上给他们一个评价,这上菜速度忒慢了。   谢敬敏在吃上面不怎么讲究,就是嗜辣如命,桌上一大半菜都是红彤彤的,林万森给自己点了一碗清汤寡水的豌豆面,陆挚面前也有一碗杨枝甘露跟牛肉汤。林万森瞧见谢敬敏大快朵颐,笑着道:“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说是一个小伙子,长到二十几岁从来没吃过辣,突然有一天吃到川菜觉得灵魂归位,有如找到了天音,便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只会做汤汤水水的爹妈的亲儿子。于是在网上发帖求亲生父母,没想到几经纠结,还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妈。原来啊,那小伙子是几十年前被人贩子拐卖到养他几十年的爹妈手里。真是奇事。”   谢敬敏知道他是在打趣她,说道:“林总放心,我是我爹妈亲生的。喜欢吃辣随我妈。”   陆挚听到这也听出了名堂,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谢敬敏见陆挚如此放松,想自己怎么还是不如林万森呢?自己哄半天也没见陆挚轻松下来。这个陆挚真是个不识明珠的货!   饭后三人各自叫了点饮料,坐在包间里就着谢敬敏提来的电脑讨论标书,林万森蹙着眉头看了一遍。谢敬敏见他一语不发,心里非常紧张,害怕林万森脸上露出对她失望的神色。林万森却神色不露,沉吟片刻:“陆工觉得天路的技术优势会高出本土货几分?”   陆挚虽然人有些呆,但说到了他擅长的领域全然一副认真状态,滔滔不绝,这也是他们工程师的可爱之处。林万森听到他说的全面又不失客观,很是满意,转头对谢敬敏道:“你跟陆工修改一下你手里的标书,将天路的技术优势再往大里写,对我们以后有好处。我待会将我昨晚写的那份也拷给你们,你们做个参考。”   谢敬敏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以后”指的是什么,当下点头答应,也不忘提醒:“是否需要放上一个再大一些的项目案例?”   林万森不置可否,让她自己拿主意。谢敬敏心下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谢陆两人便又提着电脑回到办公室对标书进行修改,期间林万森电话谢敬敏。   “小谢,我让罗引良逼何永亮把开标时间定在下周二。我们最迟得这周末把标书给寄过去,你跟陆工抓紧时间。另外,我想了想,标书最后的案例最好放上大小两个。”   谢敬敏急急打断他:“我也是这般想,我打算放上同一家公司的两个项目案例,一小一大。”   那头的林万森非常满意的笑夸:“好想法!那么今晚我再约你跟陆工的时间碰一下,我晚上有个应酬,尽量赶在九点半到你们公司楼下。你俩是否方便?”   谢敬敏捂着电话问了问陆挚的时间,再跟林万森道:“我跟陆工在办公室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非常的顺手,我非常喜欢陆挚 ☆、第八章   谢敬敏见过了九点半林万森依旧还没来,连忙给蔡婷婷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拿钥匙先回去。蔡婷婷一直对谢敬敏的工作好奇,自然赖在他们公司里不肯先回去。倒是搞得陆挚十分不自在,一时不知道怎么招架这个略微泼辣的年轻女孩。   林万森还是在十点前赶到了谢敬敏的公司楼下。附近能谈事的地方几乎都已打烊,谢敬敏只好下来接林万森上来他们公司。蔡婷婷见到谢敬敏领着一个气度风华的男人进来,眼睛都亮了,连忙让谢敬敏介绍。   林万森喝了不少酒,一张耐看的脸上俱是桃色,少了几分严厉,多的是让蔡婷婷春心荡漾的绵绵醺态。谢敬敏尴尬的将见色忘友的朋友拉到一边,找了个会议室领着林万森跟陆挚而去。会议室的空调不受中央管控,谢敬敏想林万森喝了酒又吹了冷风进来,自然而然的便随手将空调调成制热,没想到三人坐下没一会,林万森便扯着领带喊热,谢敬敏调了好几次温度,他都不满意,她索性给关了。会议室不大,关了空调闷的人心慌,三人只好又挪到茶水间。蔡婷婷喜笑颜开的看着三人过来,捡了林万森右侧的位置坐下。   林万森认真浏览电脑里的标书,有些地方看了两遍,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点头让谢敬敏去打印。一会,谢敬敏捧着厚厚的三叠过来,当着他们的面装订好。   “一式三份。一份我明早会快递给何永亮,一份周二我会携带去天津,一份给林总保管。”   林万森笑着接过自己的那份,在手里甩了甩,道:“万里长征,名副其实的第一步。林某谢谢两位,辛苦了。走,吃宵夜去!”   其余三人除了蔡婷婷皆是一脸疲态,听到宵夜两字都不做反应。林万森大笑,说:“行吧,那就等下周回来再吃。不过小谢,能麻烦你先帮我倒杯水吗?你刚刚那通热空调吹的我头昏脑胀。”   这份好差事自然被蔡婷婷领去了,谢敬敏跟上她,拍了拍她的肩,领她到自己的工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递给她。蔡婷婷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了然一笑,推着谢敬敏往茶水间走:“我怕把握不好水温,还是你给林总接一杯吧。”   谢敬敏被她的态度搞的莫名其妙,也没多说,接了杯温水给林万森。林万森接来喝了两口,想起来刚谢敬敏说蔡婷婷是过来做一个采访,便问:“小蔡过来江东是采访哪位大仙?”   蔡婷婷此刻已经收起对林万森的心思,笑道:“一个模特儿。”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指着封面上的人,“就是这美人儿了。”   林万森拿过杂志翻了翻,坐在他左侧的谢敬敏也伸着头过来看,林万森将杂志往她那边放了放,问:“这人你也认识?”   “认识啊,这上头不写着她的名字么,刘舜桦。林总,别坐在这儿看美人了。否则公司的保安要来赶我们啦。”   四人下楼,林万森问谢敬敏这附近有没有13号线,见谢敬敏摇头便拦了辆出租而去。陆挚见林魔头一去,便提出送两位女士回家。谢敬敏起初想拒绝,但见陆挚一双眼睛炯炯的看着蔡婷婷,心里一个念头转过,便领了陆挚的好意。   下了车,蔡婷婷急不可耐的问:“那位林总是不是还是单身?”   谢敬敏以为她还在打林万森的主意,便如实回答:“是万花丛中迷了方向的那种,不知道是否定义为单身。”   不料蔡婷婷只是高深一笑,转了个目标:“陆工应该也不差吧,年纪不大,开的是辉腾。”   谢敬敏心里感叹蔡婷婷的实惠,便道:“陆工倒是可靠,单身汉一枚。”   蔡婷婷扔掉手里的靴子,一边往房里走一边道:“是吧。我倒是觉得林总更吸引人,你觉得呢?”   谢敬敏不以为然:“还有更吸引人的呢。”   蔡婷婷侧目:“哟,小敏,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贪心的一个家伙。一个林万森还不够你的耶!”   谢敬敏听到这话,耳根子一红:“扯什么呢你!”说完作势要去掐蔡婷婷,蔡婷婷忙躲:“被我说中心虚了吧。掏新杯子给人接水喝,这会还不承认你那点小心思,我真是替那一摞的纸杯鸣不平!”   谢敬敏见抓不到她,也不理睬了,心想你哪里知道我那是巴结奉承他那位大爷!今晚夜色清洌,一袭清晖铺在谢敬敏狭小的房间里,照在打打闹闹的年轻姑娘身上,干净的灵魂宛如披上一层无暇银丝。   周一上午谢敬敏到公司来开例会,想到这还是自那次电梯事件后第一次与周唯正见面。谢敬敏心里紧张又期待,她就跟一个赌徒似的,在这场关系里,她一无所有,只有赌对方的心。可惜周唯正并没来公司,只是通过电话拨入会议里。谢敬敏略微失望,自己招式都已经想好,对方却未上场,好生的寂寞失落。   结束会议一个人慢悠悠的去负一层吃午饭,谢敬敏逛了逛食台,最后挑了个三荤一素的套餐。一顿饱食之后,恍然自己一直不太乐意吃那一荤三素,完全是因为周唯正。想到这,她觉得心塞,似乎一直都是自己在有意的模仿他,跟随他,连自己的主见都快被自己丢弃,这会还想着跟他过招,是不是因为想看他的态度,自己可以从中学到点什么?想清楚这点,谢敬敏觉得更难过,原来自己连喜欢一个人都是这么的不纯粹?   兴致缺缺的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些邮件,谢敬敏准备起身去赶飞天津的班机,却被从走廊那头过来的廖宁叫住了。   “小敏儿,这就过去天津啦?”   谢敬敏见她皮笑肉不笑,说:“是呀,廖姐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知妹妹的,得帮忙赶紧了,我三点准点的飞机。”   廖宁一巴掌挥在谢敬敏的肩头,娇里娇气的说:“我等你的好消息呢。问你个事,城西水泥厂是不是你在跟?”   谢敬敏一边收拾电脑一边道:“是啊,那项目现在还僵着呢,姐姐是不是有好招支给我?”   廖宁咯咯笑:“妹妹,这个厂子你没来之前是我跟的,后来伍总重新分地,就把这厂子放你名下让你跟。我一朋友昨天和这厂子老板一起吃饭,听那老板聊起你手头上这个项目来。妹妹,你要是在这个项目上遇到困难,不如让姐姐跟你一起做?”   谢敬敏觉得这倒是个办法,这个水泥厂的老板有些油盐不进,她目前也确实没太多心思去撬,说:“好呀。不过廖姐打算让哪家代理商进去?”   廖宁试探着问:“妹妹的想法呢?”   “我只想要个业绩,其他的事就都交给姐姐安排吧。”   廖宁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高兴,激动的拥抱了谢敬敏一下。谢敬敏忙抽身,奔着机场而去。路上谢敬敏理了理这事前因后果,早就听说公司有裁员计划,伍培详的团队里起码要走一人。这大半年来廖宁的业绩一直做的不好,想她这会也是急的团团转,抓住点机会就会上。什么一朋友,估计就是她直接跟那厂子的老板又搭上线了。不过谢敬敏承认,这个客户的关系她自己已经花了最大的力气去做,如果廖宁能把东西卖进去,那真的就是她廖宁有本事,自己又何必拦着呢?好歹事成了自己还能坐享一半的业绩不是。   这次林万森没来,谢敬敏一个人代表着天路坐在诚达招标办,空旷的办公室里除了三个诚达的人,还有两个本土货公司的代表,谢敬敏几乎怀疑这两人都是林万森叫来凑数的,否则供应商就他一家,这标就没法开,得反垄断。谢敬敏觉得这景象有些惨不忍睹,能把一个项目做成一个死局,不知道是林万森厉害,还是诚达的人太厉害,竞争对手早早的就被挤出了局。她想起蔡婷婷那天的稿子,第一只布谷鸟孵化出来后,第一件便是将同巢里未孵化的鸟蛋一个个顶出巢外,用以保证自己能够吃到全部的食物。他们不也是这般么?   头轮标唱完,天路标书的得分毫无悬念的最高。谢敬敏出来,先给林万森去个短信,再拐到罗引良办公室。何永亮也在,见谢敬敏进来,双眼都不懂的移动,盯了谢敬敏一路。谢敬敏随他看,客气的跟罗引良握手打招呼,用眼光扫过何永亮便算完事。何永亮被这眼眸一看,有所收敛,笑呵呵的给谢敬敏倒了一杯水。谢敬敏穿着一条过膝的西服料子裙子,一坐下整条裙子铺了大半张沙发,何永亮坐在谢敬敏身边,有意无意的压着她的裙子。谢敬敏一阵厌烦,对罗引良说:“罗总,林总托我跟你说点事。”   罗引良一听,便找了个理由将何永亮支开,问:“林总这次怎么没上来啊?我还想请他去我家坐坐。”   谢敬敏撒了个谎:“林总也是托我告诉你,说你下回去江东时,一定记得安排时间给他,他请你吃地道的本帮菜。”谢敬敏想起双姨那臻入化境的厨艺。   罗引良笑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线:“林总有心啊。”   谢敬敏一时好奇,问:“罗小姐一切都顺利吧?”   罗引良笑的更甚:“她一切都好,多亏了你们帮忙。”   谢敬敏一边说一边想林万森这会儿会不会在打喷嚏:“林总说,关于一个年轻女孩的前途,他能帮上忙是他积福。”   罗引良轻咳一声,依旧没跟谢敬敏抖露实情。   谢敬敏也觉得自己打听的热情过了头,便换了个话题:“罗总,今天的第一轮唱标结束,天路的总得分是最高的。明天的第二轮唱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今天这个结果。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将后续的事情商谈起来。”   罗引良自然清楚最后中标的肯定是天路,便答:“是,结果应该是不会差了。你说的后续事情是签合同还是?”   谢敬敏点头:“对,是签合同。林总应该已经跟你电话沟通过了合同的签订事宜。我今天是想跟你商讨个时间,还有三周不到的时间便是农历新年,我希望诚达能赶在新年前走完合同的流程,这样我们可以在年前就跟天路海外工厂订货。过年期间货在路上,可以帮忙我们节省一些货运时间,过完年就等清关。清关一过,直接可以进行设备安装调试了。”   罗引良点头:“这样安排确实很节省时间。不过小谢,我担心过年期间大家都放假,要是出点什么状况没人帮忙解决就麻烦了。”   “这个罗总你放心,天路那么多个国家的生意,过年放假的只有一个中国。假期期间会有能说中文的人接手中国这边的售后服务,况且我也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出不了问题。”   罗引良这才放心,答应谢敬敏等明天的标一定下来,周三便安排人启动签署合同的事情。   谢敬敏笑着与他道谢告辞,她心里高兴,如果年前能让诚达把合同签下,便意味着年前她就拿到这分业绩与奖金,她可以过了安心的年。   回到江东的第一件事是跟林万森讨论出货价格怎么定,林狮子并没有趁机大开口,问谢敬敏要的价格并不过份。这倒有些出乎谢敬敏的意料,她还以为林奸商会狠狠的给她出个难题,这样看来这人城府还不是一般的深。不过,林万森毕竟是做生意的,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所以他要求的出货价格还是比常规的价格要低出不少,但也在合理范围内。所以,谢敬敏满口答应林万森一切都没问题。   天路的出货价格需要几层人的批复,包括谢敬敏的上司伍培详,财务部的花姐以及产品经理杜利恒。伍培详自然是毫无理由的通过了;花姐也爽快的通过。说起这个花姐,谢敬敏有些得意。想她谢敬敏一个新手,要经验没多少经验,要人脉没多少人脉,纯粹是靠着一副认真工作的态度打动了这花姐。她在问花姐要出货价格前,一定会认认真真的书写该项目是如何艰难的从竞争对手那儿抢来云云,该客户是多么的认同天路的方案和产品云云,该客户又存在多大的购买潜力云云。花姐年近五十,什么路数的妖魔鬼怪没见过,见到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谢敬敏如此认真,如此不容易,倒觉得稀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给她过了,更何况自己女儿不在身边,多亏了谢敬敏时不时的陪她练练瑜伽打打球,做人么,予人好处亦是一件乐事。而杜利恒一般插不上手来管谢敬敏项目里的出货价格,除非跟这次一样,价格要的低出不少。对于杜利恒,谢敬敏有些不自信,在提交价格申请前,她只请他喝过一次咖啡,也在口头上答应单子下来后会给杜利恒一些好处。然而,杜利恒心里却是另一幅想法,他也是有上司盯着的。谢敬敏这个单子出货价格要的不低但好死不死的金额却不大,你要么拿个大单过来要个更低的价格,这样利润有了,他杜利恒能拿到的分红自然也多,这样他打点起他的上司来也方便;但这种小单子,他能拿的就少,分给上司的自然更少,你叫他怎么分?太少拿不出手,全部上缴他还操那份心做什么?不分给上司不是不行,但怕就怕在上司会怀疑他大单做小,为了中饱私囊尽给这些小单一个低价格。这就危险了,搞不好自己的乌纱帽就被摘了。再说了,谢敬敏一个新人,没信没任,搞不好明天就被裁掉,他怎么知道她开出来的是不是空头支票?于是,他一把叉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   林万森正在处理一份文件,见新邮件进来,一看是天路产品经理拒绝通过谢敬敏申请的出货价格,当下直接将这邮件原原本本的转发给了谢敬敏。   谢敬敏刚从洗手间出来,听到手机滴滴的提示有新邮件,擦干了手点开。不得了!一封系统邮件告诉她杜利恒临时变卦拒了她的价格申请;一封是林万森将他收到的据信转发给了她谢敬敏,邮件里没附上任何话。后一封邮件看的谢敬敏脑门里直充血,咬牙切齿的冲到楼下银行开了一张□□,将自己的所有积蓄转了进去。又咬牙切齿的冲进杜利恒的办公室,将卡扔在他桌上,一句话:“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算做定金。”   杜利恒抬眼瞧了谢敬敏几秒,点了点头,将系统里的叉改成了勾,再两指夹着那张卡递给谢敬敏,懒洋洋的说:“先收起来吧,等你好消息。”   谢敬敏抽过□□,转身便走。杜利恒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心想,这小姑娘将来定是个人物。    ☆、第九章   等诚达天津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也快接近新年放假。天路公司本计划年前将年会给办了,但是一统计发现一半以上的员工已经休假,便将年会安排在正月底,同代理商启动会一起开。伍培详的团队里还没休假的就谢敬敏跟两位当地的同事,周唯正也在一周多前就已经休假。   趁着新奖金到手,谢敬敏合计了一下,加上她这九个月来的积蓄,够她去提一辆308s回来了。想到这她跟几个重要客户通了电话了解完项目的进展,便一个人兴冲冲的去四儿子店看车去了。   临近过年,江东的交通几乎瘫痪,谢敬敏崩溃的坐在出租车里,见快到一个地铁口,飞一样的冲出了车外。心想林万森选择坐地铁还真不是什么倒面子的事,这堵在路上太烦人了。等她搭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终于到了四儿子店门口时,她绝望的发现门是关着的!门上还贴着招租告示!她谢敬敏虽然喜欢小众的东西,但也没小众到关门大吉吧。当下气势卸了一半,只好百无聊赖的去别家逛逛,反正来都来了,这样打道回府太浪费时间。   别的店她也不乐意进去,她的想法很简单,要么买辆308s,要么买辆高级货,中间的一概不考虑。于是,骄傲的谢敬敏一脚便迈进了沃尔沃的门店,坐在xc90上不想下来。正好有另外一位美女也来看这车,见谢敬敏坐在上头,便站在边上耐心的等着。谢敬敏正专心的看着内饰没注意到边上的人,等抬头起来时,看见那丁香花一样的小美女正有些不耐烦的盯着自己。赶紧下车让位,讪讪的朝一辆小轿走去。沃尔沃生意依旧不温不火,卖车的人也不热情,任由谢敬敏摸摸坐坐,一个不小心按响了喇叭,惊的办公台边上的几个人纷纷回头。林万森认出来那个冒失鬼是谢敬敏,跟边上的人低语几声就朝她走过去,谢敬敏却窘的无地自容,本来想试试方向盘的手感,没想到给按到喇叭上了,按了就按了呗,大不了缩在车里不出去,等那些人不再朝这边看了在遛了完事。但是,为什么这头林狮子要朝她走来!   林万森见谢敬敏怒瞪着自己,失笑:“谢大经理来试车啊,不过试车得开出门去,在里面光按喇叭没用。”   谢敬敏觉得自己的脸真是丢大了,语气欠佳的说:“劳您林大总经理操心,我爱怎么试就怎么试呢!”   林万森趴在车门上扭头朝不远处的人说:“小裴,弄辆90的车给我朋友试试。”   被叫做小裴的人不一会又回来,问谢敬敏要了驾照做完登记便领着他俩去试车。谢敬敏全无不好意思,反正都这样了,试就试呗。   林万森坐在副驾驶上,让谢敬敏开车。谢敬敏大学毕业前拿的驾照,那之后几乎没摸过车,刚开始还有的手脚发抖,手心出汗,慢慢上手了开的无比的欢畅。倒是坐在边上的林万森一路感慨:“小谢,我觉得你以后开车肯定比我更凶。这并线并的,滑轮胎似的。”   谢敬敏却笑着直呼过瘾:“可惜我现在买不起这车,否则这会我就直接开回去了!”   林万森笑:“头一辆车一定得买自己开起来喜欢的,不用考虑钱的问题。”   谢敬敏咧嘴笑:“我可不是资本家。”   林万森替她把定速巡航关掉,笑说:“挣钱不难,难的是花钱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谢敬敏不以为然:“林总这境界是高了,我还停留在将自己喜欢的东西物化的阶段。”   林万森未作解释,问:“打算买哪辆?”听到谢敬敏的答案,故意道,“都说法国车不保值呀。”   谢敬敏哼了一声:“买辆车还考虑它保值不保值做什么?我的想法很简单,换下一辆车的时候铁定是要往这车上靠,既然都买得起这车了,还在乎保值能多出来的那一万两万?”   林万森笑着赞许的点头,好心都起来了:“江东牌照不好弄,我有多余的,你车买好了,拿我的牌去上。”   谢敬敏大吃一惊,忙确认:“是不是啊林总?你不怕我挂着你的牌做点伤天害理的事出来?”   林万森呵呵一笑,说:“伤天害理的事我倒不怕你去做,怕的是你做出些丢我老脸的事。”   谢敬敏吃瘪,不开心的翘翘嘴:“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开车去你那儿拿牌!”   一圈开完,谢敬敏还有些意犹未尽。林万森却不能再陪她了,下车朝店里的一男一女走去。谢敬敏也不再多开,怕自己头脑一热真的将这车给开回去,进门看见跟她争看那辆车的美女跟林万森站在一块,心想不是吧,这林万森到底有多少个红颜知己?没料,站边上的另一位男士见谢敬敏进来,忙笑着问林万森:“朋友?”   林万森将谢敬敏唤过去,原来那一男一女是对夫妻,俱是林的朋友。谢敬敏听到这,心内豁然开朗,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那男士提议谢敬敏与他们一同乘车回市里,谢敬敏婉拒,自己才试了一辆车玩玩呢,不急着走。其他三人便一道离开。   年初九,新年上班的第二天,谢敬敏接到鲁鹏的电话,东田客户决定让陈星海公司作为天路的供应商。谢敬敏有些讶异,以她对陈星海与他手下人的了解,能把一个项目从林万森手下的人那儿撬过去是一件高成本高技术难度的事情。不过她回想起年前陈星海用从麻将桌上收起的手亲自给她打的那个电话,以及廖宁有意无意提到的陈星浩欠债事件来看,陈星海破釜沉舟进行拼抢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陈星海使的是什么手段呢?她不急着给陈星海打电话,她得等陈星海主动找上门来。直到下班前夕,谢敬敏才接到陈星海手下一个销售打来的电话,来者表明身份后,很不客气的道:“谢经理,东田的项目我们拿下了。不过出货价格你得给我们这个数。”随即说了一个直让谢敬敏想冲过去扇他两耳光的数,口上却淡淡道:“这个价格拿不到货。”   对方也不担心:“你别的同事可不是这么说的,谢经理考虑一下吧,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便挂了电话,谢敬敏无语,心想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别说她谢敬敏是给天路打工的,就算天路公司是她谢敬敏的,她也拿不出这个价格来送给陈星海。谢敬敏没多想此事,后天她得跟林万森去北京见冯勤直,那才是新年伊始她需要奋力进攻的方向。   翌日上午,考虑到东田的单子鲁鹏失利,又是新年,再加上往后她谢敬敏还需多抱林万森这棵大树,总之谢敬敏有的是理由在飞天津之前去找林万森公司坐坐。   林总公司放假至今日才开工,办公室一片热闹,茶水间挤满了人。谢敬敏过去探头一瞧,一群人在那儿分享过年带回来的家乡特产呢,她连忙笑盈盈的将自己提来的两大袋也交公。鲁鹏倒没谢敬敏以为的那么脆弱,脸上一派轻松,还不忘招呼谢敬敏过去拿吃的。   谢敬敏间隙问起鲁鹏:“陈星海怎么插手进去的?”   鲁鹏耸耸肩:“跟这客户年前勾搭上的,报了个不可能的低价进去。大谢,他要的那个价格你不会真给他吧?”   谢敬敏就是怕林万森的人认为她一边倒,道:“别说我不想给了,就是想给也给不起呀。他给东田的人报价多少?”   鲁鹏几乎是哼着说出来的:“比我们低整整五个百分点!”   谢敬敏按昨天他们要的出货价结合他们报给客户的价格在心里毛估了一下陈星海的毛利,摇头:“陈星海真是干得出来。林总知道这事么?”   “我昨天跟郑总说了,不清楚郑总有没有跟林总说。”   跟鲁鹏又闲聊了几句,谢敬敏见郑志平脸色不佳的从林万森办公室出来,她等了一会才去敲林万森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来一声闷闷的请进。谢敬敏背着手开门进去,见林万森坐在椅子上面朝落地窗,听到有人进来,微微侧头来瞧。谢敬敏像是欣赏流畅优质的慢镜头一般,看到林万森侧着脸张嘴说话:“小谢来了啊。”   五子字让谢敬敏听出了一股潜藏疲倦的沧桑感,似是茕茕孑立之人站在静谧空巷的尽头低语了一句。   谢敬敏受他这份情绪的感染,也盯着窗外看。窗外是一条两米宽的支路,车少人少,几个三轮商贩挤在一处抽烟聊天。从二十楼看下去,像是一团破旧的黑色涂在灰色的马路上。   “今天开车过来的?”林万森转过身来,朝着谢敬敏问。   谢敬敏听到他这语气,回头看他的神色,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林万森还是那个林万森,谢敬敏松了一口气:“车子还没去提呢。”   林万森笑:“干脆再等等,等再拿几笔奖金,把那天你试驾的那辆直接开回来。”   谢敬敏故意装糊涂:“那天我试驾了好几辆,你说的是哪一辆啊?”   “哟,你一说我也给忘记你哪天试驾的是哪一辆来着?”   谢敬敏不给他贫,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新年好。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野生罗汉果。你常抽烟,可以拿这个泡茶喝,对喉咙肺部都有好处。”   林万森接过去闻了闻,随手便放到了身后的置物架上。谢敬敏见他并不喜欢的样子,心里不太高兴。   “大过年的,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送你四个字吧:新年发财!”   谢敬敏被他学送财童子的模样逗乐,忙不忘回祝他一番,末了提了一句:“林总,我跟鲁鹏一起跟的一个项目被陈星海给撬了,他现在正跟我讨低价呢。”   林万森挑眉:“你打算怎么做?”   谢敬敏心想果然他会有意见,便实话实说:“我当初承诺给鲁鹏的已经是我能拿到的最低价了。”   林万森相信她,点点头道:“陈星海欠了一屁股的债,别说是个五十万的项目了,就是颗老鼠屎他都会去捞。拍脑袋冲底价搞不好是穷途末路的表现,你得提防着点。”   谢敬敏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出了他办公室的门才想起来,林万森怎么知道项目的金额?难道刚郑志平跟他汇报了,林万森对此结果不满意,所以郑志平脸色那么难看的从他办公室出来?可林万森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丢了个五十万的单子而已,林万森不至于吧?她又拐到鲁鹏那儿,细声问:“林总平时管不管你做的项目?”   鲁鹏被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答:“我从没单独跟他开过会,不过我们每个月都会给他提交一个项目表,专门写明跟哪位天路销售在合作以及项目的金额大小。他比较关心这个。”   谢敬敏了然,这样想来倒是她跟鲁鹏的项目金额从不够吸引林万森,难怪之前从来不见他在她身上花时间搞投资。奸商本性!哼!   下午收拾出差行李时,谢敬敏接到陈星海手下人的电话,她放着耐心跟他磨了二十几分钟,最后同意试着申请一个折中的出货价格。   这是谢敬敏生平都二次前往首都,第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来参加某某比赛。当年首都还是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文化之都,吃不够的美食,逛不完的文化公馆;几年之后再次前来,谢敬敏第一反应是连打几个喷嚏。南方已经开始回暖迎春,北京的正月依旧干冷,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天地的灰色雾霾里。林万森见谢敬敏跟被人拍后脑勺似的喷嚏打个不停,问:“怎么回事?”   谢敬敏捏着已经被擦红的鼻子道:“不好意思,我..过敏性鼻炎。”   林万森闻言掏出一只口罩递给她,自己没事人一样继续排队等出租。   谢敬敏接过戴上,感觉稍微好点,踮脚看前面排队的人还有好几米长,提议到:“要不我们折回去坐机场快线出去?这才八点多,应该还来得及。”   林万森摇头不应:“北京的地铁太挤。”低头见她白瓷的脸上尽是疲态,“我没在这等过出租,没猜到会这么严重。”说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后领着谢敬敏往地下停车场走。谢敬敏搞不清状况,但听他说电话的语气似乎是打给相识的人,便道:“你真是走遍天下不缺友人呀!”   林万森走在前头,声音在地下车场里若即若离:“我在北京生活过几年,有那么几个生死之交。”   差不多二十几分钟,一辆拉风的敞篷冲着他们驶了过来。谢敬敏一看,差点没晕过去,林万森脸上更是跟颜料盘似的,冲着那人吼:“我真是谢谢你了!”   来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笑的跟他车灯一般耀眼的脸,同样用吼的:“你丫的不说清楚,你这次带着个妞!”见拖着行李箱的谢敬敏一身职业装的站在林万森几步开外,“咳,老二你没说你不是一个人嘛,我正好在东直门办事,一接到你电话火燎火急的就来了,没考虑那么多撒。”   林万森不接腔,将自己的行李往车里一塞,招呼谢敬敏上车,谢敬敏取下口罩尴尬的立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幸好那哥们也招呼她道:“妹子你跟老二先走,我再叫人来接。真是不好意思,怪老二话都说不清楚!回头叫他请我们涮肉!”   谢敬敏客气的笑,十分不好意思的坐到了副驾驶。林万森见她关好车门,便放下车篷,一溜烟开走。   林万森开车赛车似的,这会真开上辆跑车,却被堵在路上爬似的。谢敬敏听见那发动机呜的响起又叱的静下,她都心疼这车,想起这车的主人,笑道:“你那朋友倒是有个性的很。带着头盔开敞篷,拉风!”   林万森也笑:“他叫丁嘉辉,算是我的发小。那小子最爱做的就是扮骚,我们都叫他骚少。”   谢敬敏想这个称号倒是衬他,想起来道:“我还以为林总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   “生于彼,长于彼,堕落于京城。呔,想来最尽兴的那几年便是在北京厮混的日子了。”   谢敬敏听他语气苍老的不行,打趣道:“酒醉鞭名马,一日看尽长安花。”   林万森笑,抿嘴琢磨了会:“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我未金榜题名,曾名落孙山过。”   谢敬敏不搭腔,想难怪此人本事够大,原来有常人不能及的深厚底蕴在。   林万森将谢敬敏送到凯丽酒店,自己驱车离开,俩人约了明早十点冯勤直公司楼下碰面。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了一个收藏,非常感谢!虽然没什么人来看,但是我还是要好好坚持更新 ☆、第十章   冯勤直亲自出门来接的林谢两人,还亲切的拥抱了下谢敬敏。林万森背着手在后面瞧着,心想这假洋鬼子怎么尽学些糟粕回国来使,真搞不清有些人为什么一门心思只想着出国。冯勤直穿着西装马甲淡蓝色的衬衫,下半身一条笔挺的西装裤,玳瑁眼镜后的双眼扫过林万森,想原来还有人可以把老式的中山装穿的这般洋气耐看,倒是对林万森有些青眼。   林谢两人被带到复式二楼的会议室,冯勤直的秘书给两人分别沏上刚煮开的咖啡,整个会议室内荡着一股咖啡的清香。冯勤直让两人坐了好一会才端着笔记本进来,稍微跟两人寒暄了会,也不打开电脑,直接道:“林总,赵定潇和罗引良对你的评价很高。敏年前给我打电话说起过你们合作的事情,我个人对林总也是好奇不已。今天林总过来打算跟勤直聊些什么?”   林万森听完全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他算是阅人无数的了,但没有一个人能将这通话说的比冯勤直更让人觉得肉麻。他轻声清理了下嗓子,以他对这类有些特殊癖好的假洋鬼子的揣测,直指核心道:“想跟冯总谈谈李天芸先生整顿诚达物业的事。”   冯勤直没想到这林某人如此直接自傲,道:“那是李总的家务事,林总不适合谈吧。”   林万森拧足了气势道:“既然是家务事,冯总岂有参合的道理?”   冯勤直不语,冷着脸看着林万森。谢敬敏紧张的看着两人,知道两人对峙时她不能插话,只好继续做风干状。   林万森接着说:“冯总是在其位谋其政,林某是无利不起早。你我本着的都是助其攻而长我利的态度,不如开诚布公,谈谈怎么合作。”   冯勤直听林万森如此说,见他身上并无迂回的国人旧习,甚是欣赏他的坦率,便点头道:“林总爽快,敏没有推荐错人。”说完打开电脑,对着屏幕一通看后,“林总若是方便,今晚我请你吃顿饭,我们饭后详谈。敏,你的时间都是OK的吧?”   谢敬敏忙点头道:“当然,我的时间随冯师兄安排。”   林万森自然没意见。一切约好,冯勤直又送两人都门口,临别时更为热情的拥抱谢敬敏,那姿态看的林万森眼睛都要突出来。   直到坐进车内林万森才开口说话,说的也非常委婉:“小谢,你这位师兄还没结婚吧?”   谢敬敏回答的也十分有技巧:“据我所知,他是一个人回国的,在国外也没结过婚。”   林万森说了句是了,又道:“丁嘉辉让我中午带你一起过去涮肉,有没有兴趣?”   谢敬敏慕名北京涮肉已久,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于是林万森载她回酒店,等她上去换了套衣服才往东四去。谢敬敏起初觉得这会直接过去吃午饭太早了,等车堵在路上一动不动时,她才觉得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少。林万森百无聊赖,随手拧开了新闻广播,广播里播报的是一则成功反贪污新闻,谢敬敏听了会,搞不清里面被捕的是谁谁谁,她对政治和政要知之甚少。林万森听着却蹙着个眉,一副深思模样。等过了三元桥,车才终于缓缓的动起来,到达那四合院的时候,正好十一点半。   丁嘉辉早就坐在里面等他们,等林万森一坐下,就不高兴的说:“怎么打你电话给我直接摁掉了呢?”   林万森脱掉西服递给等在后面的老妈子:“我想事儿呢,哪有空接你催命的电话。再说被堵在路上我又不能飞,你催我有个什么用?不如叫你姐夫站马路上指挥指挥。”   丁嘉辉把菜单递还回去:“我是担心你太久不进京城,不认得路给走别地儿去了。”见被冷落一旁的谢敬敏张头瞧这院子,又说,“妹妹,我说这院子几百年前是林老二家的你信不?”   谢敬敏猛地听到他跟自己说话,啊了一声:“我不信,我看倒像是你家的。”   丁林两人闻言大笑。丁嘉辉竖起大拇指:“妹妹有眼光!”又问,“怎么称呼妹妹?”   “丁少叫我小谢就行。”   丁嘉辉觉得有意思:“哇,稀罕了,好多年没人把我叫的这么洋气儿了!待会哥哥敬你一盅!”   谢敬敏笑笑不答,看见桌上雕刻着部分推荐菜名,好奇问:“糖蒜是什么?”   丁嘉辉听口音就知道谢敬敏是南方人,听到她问这便掉头招呼人给他们加一碟糖蒜,并说:“那是好东西啊,小谢妹子眼光真是顶儿好!不过我不能吃甜,老二不吃酸,倒忘了给你点一份尝尝。”   谢敬敏狐疑,觉得丁嘉辉说的是面子话,但她也不管了,等糖蒜上桌,她便不客气的捡起一个来吃。咦,酸甜可口,开胃生津,越吃越香,确实是好东西嘛。一下又一下的,四颗糖蒜被谢敬敏迅速的消灭掉了。看的丁嘉辉咂舌不已,心里想起林老三对林老二女同事的评价:无情趣的跟个汉子似的。这会儿,他颇有点悟了林老三的意思,不过眼前这个小女人吃相还是秀气矜持的,似个汉子倒不至于,只是能这么不忌口的吃蒜,他活了三十几年也就见他姥姥能做到这般大方了。林万森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就喜欢这种不做作的血性风格,吃几口蒜算啥,又没有一边吃一边抠脚丫。   等其他菜陆陆续续上来,谢敬敏先解决掉差不多半碗花生米后,才开口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小谢妹子,你住哪个酒店啊?”   “凯丽。”说完抬头道,“不会是丁少你家的吧?”   丁嘉辉将锅门关小了一点,笑道:“我家是出租这四合院儿的,刚你不也猜到了。”   谢敬敏存心想挖出点消息:“我听林总说你俩是发小,那隔壁那院子是不是林总家的啊?”   丁嘉辉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谢敬敏看:“咯,你自己看,我们背后那房子就是林老二家的。”   边上的林万森赶紧抢去手机不让伸长脑袋的谢敬敏看到:“女孩子不要看,人家丁少穿着开裆裤呢。”说完将手机扔给丁嘉辉。   丁嘉辉缩缩肩,道:“照片被我妈收的都糊的分不清你我了,小谢妹子看了也搞不清哪个是哪个的,你怂什么?”   这话听的谢敬敏一口肉呛在喉咙里,老半天才缓过气,嘴上再也不敢跟丁嘉辉说话了,林万森现在好歹等同于自己半个老板,她可不敢随便听这些玩笑话。   林万森更是尴尬,就不该带谢敬敏来跟骚少爷吃什么饭,八成骚少爷没信他交代的谢敬敏的身份,误当她是他红颜一枚。想到这林万森又叮嘱一句:“我来北京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丁嘉辉一脸无语:“晚了晚了!今早出门遇见林老大。她见我如此这般春风得意喜气洋洋,便问我有什么好事。我就朝她说跟林老二吃饭,能不高兴么!”   林万森彻底崩溃,耷拉着眼皮连白眼都懒得朝丁嘉辉翻一个,他清楚这骚货故意的!也不乐意跟他扯了,待骚少结完账后,提了一句:“你在皇城里消息比较通达,帮我多留心下规划局跟发改委人头的变化。”   丁嘉辉斜眼,问:“你不会是终于想通了要回来了吧?”见林万森摇头,“那事?行,哥们保证一点风吹草动都给你带到江东!”   饭毕,林万森不顾丁嘉辉的盛情邀请,毅然果断的开车送谢敬敏回酒店。丁嘉辉今天特意开了辆低调的车来换他的敞篷,末了跟林万森说:“老二,那车你放心开,爱开哪儿开哪儿。你姐不知道那车是我的,追踪不到你,嘿嘿嘿。”   谢敬敏不知此话为合意,林万森也没解释,阴着张脸开了一路,期间连着接了两个电话,每个电话都是嗯嗯啊啊几秒完事,一挂了电话对着领带一阵乱扯。谢敬敏见他整个人都往外散发这戾气,找了个安全的话题:“陆挚那是不是得提前跟他打招呼,让他这几天空出时间,以防我们需要他飞过来?”   林万森想了会,道:“我估计没那么快。不过你可以让他接下来一周都不要往外出差,我们回去后可能就需要他全力帮忙了。他是你一个人的工程师?”   “不是,廖宁也是他跟。”   林万森听到廖宁的名字时侧头看了谢敬敏一眼,沉吟片刻才语气平淡的说:“廖老板的风格比较另类,不适合你。”   谢敬敏头一回听他说这话,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他既然点到为止,她若穷追猛问,她谢敬敏以后就甭想再听从林狮子口中听到诸类朋友间的忠告。   被送回酒店的谢敬敏闲来无事,便在酒店附近的商场逛了好一会,想到年会将至,心血来潮的买了一件水粉色的晚礼服。回到房间见林万森将晚上的饭局安排在国贸一家著名的西餐厅,谢敬敏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换上了新买的礼服,好歹头一回装高端人士,干脆装到位。顺道来捎她的林万森坐在车里低头看手机,待谢敬敏坐进车来,他才抽空扫了她一眼,这一扫吓他一跳,他老人家还是头一回见到打扮得这么用心的谢敬敏,当下一句话:“穿成这样你不怕冻发烧?”   谢敬敏听完气泄了一大半,没好气的说:“开车!”   林万森笑笑,将空调温度调高,又认真的扫了一眼谢敬敏,无不遗憾的道:“你这样看上去跟个洋娃娃似的,走出去别人要以为我诱拐未成年少女的。”   谢敬敏听他那语气,见他脸上丝毫没有欣赏,心里有些讪讪,故作轻松道:“林总客气,你我顶多算是辈份大的年轻叔叔领着个成年侄女!”   林万森失笑:“嚯,还占我便宜!不过小谢,你有25没有?搞不好我外甥女都比你大。”   谢敬敏一张脸火烧般难受,胡说八道:“我今年28!”   林万森大笑:“那你没怎么发育好啊!”   谢敬敏挺了挺胸在心里骂他有眼无珠不识货,嘴上也顶回去:“是林总您口味忒重!”   果真下车后,林万森有意跟她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谢敬敏郁闷到不行。虽未到女为悦己者容,但被一个男人嫌弃至斯,也是颇为委屈。冯勤直倒是非常喜欢她的装扮,言语里尽是夸奖,这好歹多少给了她些安慰。   冯勤直讲究科学营养的饮食,对林万森推荐的食物非常满意,三人坐在靠窗的半和式卡座里,几乎听不到外间和隔壁人说话的声音。   冯勤直遂也开始说正事:“整个诚达上下的人心里都清楚现阶段无整顿物业已经是诚达扩展生意中的大阻碍,说的难听一点很可能将会发展成泥石流。但是想要将这块的管理权从孟立豪孟总手里夺下来,小李总还欠缺经验和一点手腕。”   林万森放低手上的刀叉,说:“李总的态度呢?”   冯勤直说:“他找我谈过一次,态度比较暧昧。但是小李总的态度非常坚决,孟立珍孟总是完全支持小李总的。”   林万森注意到冯勤直只是说话,没有一点多余的肢体动作,不敢给林万森任何的暗示。说明他现在也有点彷徨,非常期待能从林万森的嘴里听到一些中肯有用的看法。   谢敬敏及时插话,为林万森争取了点时间:“其他高层的态度呢?”   冯勤直说:“小李总跟孟立豪孟总的优势各半,但这些人向来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林万森放下手里的刀叉,说:“天时地利人和,小李总都有。他现在欠缺的是东风。这件事情如果依旧这样进展下去,它就只是李总的家务事;如果上升成一个事件的话,它便是诚达与业主的事。”   冯勤直眼里一亮,说:“林总是否有具体的方法?”   谢敬敏建议:“是不是可以利用线上的论坛。”   林万森微抬下巴思考了会,说:“那只能造势,起不到关键的效果。而且把握不好容易出其他的麻烦。”   冯勤直蹙眉,说:“可以尝试专业的写手。”   林万森点头,朝谢敬敏说:“小谢,上回你的那位美女同学,叫蔡晴晴的。你说服她接这个活,把文章放在他们那样的自媒体上最合适。”   谢敬敏纠正:“那位美女叫蔡婷婷。我回去后给她个电话,她专业素质过硬,做事灵活。”   林万森笑:“我也觉得小蔡能胜任,你安排她尽快去江东,秘密对业主进行采访。冯总,小蔡可能还需要诚达提供一些关于孟立豪孟总工作作风有问题的证据。这样文章会更有煽动力。”   冯勤直先问的蔡婷婷是何许人也,听说也是自己的师妹之后,放下戒心才道:“林总,直接证据我没办法给你,不过我会安排江东的人给你们一些材料,我想那些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们不是致人于死地。”   林万森点头:“当然,这方面听冯总安排。”   冯勤直将刀叉叠放在盘子上,说:“小李总明天回公司上班,我明早会跟他建议林总的办法,估计他不会不同意。事情解决之后我会第一时间电话你们,约你们再上来跟小李总讨论后续的正事。”   林万森听到冯勤直用的是“正事”两字放心不少,他可不愿意被人过河拆桥。   冯勤直在等甜点的期间跟谢敬敏闲扯了些校园轶事,末了有意无意低语一句:“孟老太太最近身体很不好。”   林谢两人皆是一怔,这事都闹到了一个不问时事的老人面前?   谢敬敏跟蔡婷婷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江东,两人约在市里的一家咖啡馆。谢敬敏将大致的情况跟蔡婷婷讲了一遍,蔡婷婷专业,一听就明白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蔡婷婷暗访了一下午,晚上回到谢敬敏住处,将录音笔的内容放给谢敬敏听。谢敬敏听的满腹惊疑,想了想还是给留在北京的林万森去了个电话。   林万森正在林家吃饭,接起电话问:“小谢啊,吃饭没?事情还顺利吗?”   “吃过了。蔡婷婷根据老郭的人给的资料,今下午挑了几个业主做采访,得到的信息量有些大。”   林万森说了句稍等,走到阳台上才道:“接着说。”   “业主对诚达糟糕的物业意见非常大,对诚达提供的网络也非常不满。用义愤填膺来形容都不为过,我担心如果我们的文章把握不好度的话会被一些过激的业主或者其他有心人利用,到时候诚达的家务事会演变成外围战事。”   林万森抬头思考了会,问:“你的想法呢?”   谢敬敏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在想能否改变原本的策略,这次放大孟立豪的过错,而简略业主的态度。”   林万森关上阳台的门,道:“你有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把孟立豪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写成文章公布于世,业主的态度会从抱怨变成申述。那就是完全两种性质的事了,到时候别说整顿物业,估计李天芸忙着应付这些业主都要忙昏头。我的建议还是按照我们原本的设想,着重突出业主的态度,再一笔带过孟立豪的无所作为。诚达里的高层们不是傻子,他们都清楚这烂摊子是被谁用什么手段整出来的,这事一旦被摆到明面上来,他们就容易表态了。”   谢敬敏再一次感受到此人思考问题角度的多变跟逻辑的缜密,但也提出了质疑:“不用提孟立豪贪取费用的事吗?这样对孟立豪的打击会不会力度不够?”   林万森换了只手拿手机:“如果业主态度如你所说那般极端化,就不要再提。但我们可以请冯勤直帮个忙,叫他提供几个邮箱地址。我们把我们拿到的孟立豪伸黑手的证据发到那几个邮箱里去,邮件什么时候发听冯勤直的,他最清楚什么时候该顺风吹火。还有,小谢,你让冯勤直给你一些李天芸的个人信息和他对诚达将来的建设性想法,让小蔡写一篇吹李天芸的文章准备着,写的越天花乱坠越好,要是第一篇文章搞出些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就把吹李天芸的那篇扔出去安抚人心。”   谢敬敏服气,又觉得不太对:“怎么听下来觉得没我们天路什么事儿啊?”   林万森笑:“这就看你怎么跟小蔡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她如何妙笔生花了。我下周一早上的班机,下午你留出点时间,我们当面修改一下两篇文章。”   林万森挂了电话哆嗦着进屋准备将剩下的半顿饭吃完,却见餐桌上的饭菜碗筷都已被收走。他哭笑不得的朝着客厅里的人说:“我不回来吃饭你们有话说,我回来吃吧,你们又不让我吃!”   林学钦斜睨他这个外甥一眼,道:“我们以为你站在外面喝北风已经喝饱了。”   林学钦他爹耳朵已经不太好使,忙凑上来耍宝:“小森怎么了?钦哥不要老是骂他,他爹不疼娘不爱,逃学就让他逃啦,只要不当逃兵就不算没出息。小森,纷纷万事,直道而行。”   林耀英给林万森端来一碗银耳羹,道:“老爷子这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了?”   老爷子似是听到大孙女的话,怒道:“谁糊涂了?!我看是你个权奴糊涂了!”   林万森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汤喷进鼻子里,老爷子继续道:“老林家的子孙不争气了,老大是个权奴,老二是个奸商,剩个老三还是个□□!”   林学钦脸上有些挂不住,赶他爹道:“新闻联播早播完了,老爷子该歇息去了。”   说完招呼保姆搀扶着老爷子去卧室,老爷子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钦哥,秀姐什么时候回来?”   林学钦恻然,道:“她儿子在这儿,你问她儿子。”   老爷子似是没听见,摇着头边走边道:“万秋山跟她离婚是对的..”   林万森被老爷子一通半真半假的话触动,强悍如他心里亦是有软弱的阴影,喝完整碗银耳羹,只想狠狠睡一觉。林学钦瞧着林万森喝完,无话的上楼而去。倒是林耀英坐在他身边拿走他手里的碗,小声的说:“小姨在西北演出,她回来了我给你电话,你也上来看看她。几年没见了,她嘴里不说,心里是想念你的。”   林万森点点头,困倦袭来,朝卧室快步走去。   这边谢敬敏挂了电话又一个电话打给冯勤直,将林万森电话里提到的要求跟冯勤直说了一遍,冯勤直十分配合的答应。完了她又斟酌着重新给蔡婷婷说了一遍文章要求,并让她两天内赶出来给她去跟林狮子交差。等一切搞定准备早点休息,恍惚间觉得好像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早上早起赶的飞机,人已经累极,便不再计较,就算天塌下来也先由林狮子顶一会儿。 ☆、第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下去的动力就是因为我挺喜欢林万森的.........也希望能从头到尾写完一个长篇吧..   “喂?”   “喂,谢经理,怎么?出货价格还没下来?”   谢敬敏挡住眼皮上的阳光,接到这电话恍然这就是昨晚被她忘记的事了,闭着眼道:“上回说的出货价格太低,系统直接送到了天路财务总监查尔斯先生那,他直接拒绝了。”   对方捂着电话跟身边的人低语几句,问:“谢经理愿意给个什么出货价格?”   谢敬敏懒得再跟他扯,直接说道:“你等会,我起来去系统一点点提价,提到他通过为止。”   对方静默了会,挂了。   去北京之前谢敬敏是真的在系统就他们协同好的出货价格做了申请,在提交前的预览里她看到了杜利恒的名字。项目金额太小,这样一个小单谢敬敏不敢再跑去问杜利恒要低价。上回的事,杜利恒没说话的过了,也没说话的收了钱,但是她谢敬敏不能不识抬举再扔个更小的芝麻点麻烦他冒险去捡,她不能让杜利恒觉得她是个贪图蝇头小利的人,更不能透支她在他那儿的信任,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撤销了申请。想从北京回来后再想办法顶住陈星海给的压力。这会对方又找上门来了,她不能再这种事上浪费太多的精力,于是起床开始在系统里提价,当杜利恒的名字在审批人名单里消失时,她果断的点了提交。不过,这个价格可比当初她承诺给鲁鹏的出货价格低了不少,她可是答应了林万森不拉偏手儿的。走一步算一步了。   蔡婷婷非常专业,周日早上便将两篇稿子交给了谢敬敏,当天下午抛开谢敬敏一个人去海浪了一下午,当晚才乘火车回去。周一早上谢敬敏去公司开完例会,伍培详并不知道谢敬敏前几天去北京的事,但并没放过诚达天津项目后谢敬敏编给他听的故事,谢敬敏费了许多脑细胞才勉强蒙混过关,心想她这张纸是快要包不住那把火了。所以在接到林万森的电话时,她一分钟也不耽误的提着电脑赶去。   林万森正坐在银泰一间咖啡屋里等林正英。林正英结束了手里的案子,去盥洗室整理了好一会才疾步往这边来。银泰位于城市的心脏位置,号称江东精英之所,出入此地的人个个出类拔萃,或西装笔挺,或高跟如匕,芝兰玉树幽兰鲜妍随处可见。纵然在这样一个对技艺外貌都十分苛刻的竞技场,林正英一如过往那般,做着最耀眼最夺人眼球的那颗银星,这般能力彷若天生,别人羡慕不已,他尽是信手拈来。一路走,被人侧目瞧了一路,林正英活到三十三,此刻依旧在心里想:别看了朋友们,我并不是故意的啦。林万森对他的自恋已经麻木,冷眼看着他走进来坐下,指着手表说:“林美丽,你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要不是林正英叫的咖啡此刻还没上来,林万森身上估计已经是一片咖色,林正英咬牙切齿的说:“姓万的,不要叫那个名字!”   林万森阴着脸将手边的袋子扔给他,吓得他连忙查看衬衣是否被舔了色:“什么玩意?”   林万森冷笑一声:“你大姐,林耀英女士,叫我帮你带过来的野生银耳。并叮嘱如下:老三,煮前热水泡一个小时,一次一朵,一朵兑两碗水,加入三颗红枣,五粒莲子,一口冰糖。”   林正英拧着眉毛将袋子推回去,说:“这是娘们吃的玩意,你提回去给你那位糖蒜妹。”   林万森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谁,乐了:“丁嘉辉那个混球!糖蒜妹,亏他能说!”   林正英也笑:“过年又不回去。你舅老爷年前亲自给你打电话,听说你嗯嗯啊啊两句就完事。过年还是没见你的影,他气的上串下跳,巴掌又扇不到江东,尽搞我的事出气,过个年我差点没被他搞死!今年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花花世界都玩不够,干脆我跟你找个地方晒日头泡妞儿去!”   谢敬敏走进咖啡屋时,便看见一个长的十分英俊美丽的男人跟林万森在谈笑风生,走近了些瞧,见那人脸型轮廓跟林万森有几分相像,猜想肯定是他的家人了。林正英在谢敬敏出现在屋子门口时就注意到她了,毕竟是他爷爷口里的□□,这点本能还是敏锐的,见那位妙龄女子上身一件珍珠白双绉真丝衬衣,下身一条过膝墨绿大裙摆裙,外面一件浅驼色修身羊毛大衣,脚上是同色系的尖头踝靴,耳朵上戴着一对复古红色镀金耳钉,衬的一头短发无比的精神洋气,他在心里给这位身形盈盈如蝶,气质柔媚如水的小女人打了个不低的分。谢敬敏走到两人桌前,见林正英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带笑的望着自己,并站起身来十分绅士的同她握手,她也是非常有礼貌的回握。此情此景看的林万森一颗老心瞎跳,忙招呼谢敬敏坐下。谢敬敏坐下还未来得及说话,电话响起,只好起身去接电话。   林万森见林正英一双眼轻飘飘的跟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别打她的主意!”   林正英会意,扯了个意味深长的笑:“这就是那位能吃蒜的?不过嘛老二,你越活越回去了!丁嘉辉说的不错,靓是贼靓,却怎么看怎么像你外甥女!”   林万森有些心虚,骂:“你时间按分卖,你先请回!”   林正英嗤笑一声,提着外套说走就走,跟谢敬敏擦身而过时,依旧礼貌的微笑点头,心里却在叹谓,好好的一姑娘,去卖那没意思的破机子做什么呢?负分!   谢敬敏接完电话回到座位,一边开机一边问:“刚那位是林总家人哇?长的真是够帅的!我以为丁嘉辉长的已经够邪魅的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更仙的。”   上咖啡的服务员恰巧听到她最后一句,忍不住接腔:“林帅是银泰出了名的花少,粉丝按楼论。”   谢敬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待服务员走了才听到林万森说:“我表弟,从小就受欢迎,小时候我最烦的是上学,要坐着不动还要写作业;他最烦的也是上学,要扔一箱子的情书跟糖果。因为长的太好看,大家都叫他林美丽,每次被人这么叫他都气的恨不得撕了自己的脸。不过后来长大了点就知道自己的脸是件宝贝,听别人那样叫他只想着撕别人的嘴了。现在,也没人敢那么叫他了。”   谢敬敏听的非常耐心,见林万森的双眼里难得的如此明澈,不似以往那般如一泥黑沼,总带着拒人以外的幽冥和深寂,即使笑起来也是冷漠和疏离。她忽然明白这个男人是个软弱与刚强的矛盾体,家人或许是这头狮子身上最柔软的皮肉,他藏的太好,以至于被人误以为那也是刀枪不入的盔甲。她的心砰然一跳,仿佛找到通往这个男人内心的那条幽径小路,她的心被这条空寂的路吸引,似长出双脚想要踏入。   她知晓此刻不是男女情长的时候,急收敛了心思,语气带柔的只说了一句:“看得出你们兄弟俩感情很好。”   林万森听闻朗然一笑,凑过头来看谢敬敏从电脑里调出来的文章,略微起眼目视前方一会,说:“小蔡的文章写的真是文采斐然,下笔也够劲。看的我不好做修改了,否则痕迹太重。先这样发第一篇出去,让她发在社交媒体上。千万要时刻注意转发此文的人,以及下方的评论。”   “要不要给冯勤直看看?”   “不用,这件事是我们在做,跟冯勤直无关。”   谢敬敏沉默片刻,还是将文章邮件给了蔡婷婷,并将林万森的叮嘱附与邮件正文里。一切妥当,才听到林万森提了一句:“我已经让小金把手稿费给小蔡打过去了。”   东田的出货价格没有阻碍的批了下来,谢敬敏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这项目被陈星海搞的特别的邪乎,眼下见最头痛的一关已然挺了过去,惴惴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了。然而,没容她安心的吃顿午饭,陈星海手下那人的电话又来了。谢敬敏警觉的按下接听键,待嘴里的那口饭彻底咽进去了才开口喂了一声。   “谢经理,我是陈总公司的小罗,前两天跟你谈过东田的出货价格。”   谢敬敏跟此人通过数通电话,还是头一回知晓此人乃罗某人,便道:“是罗经理啊,东田的出货价格今早已经批下来了,陈总应该是收到系统邮件了吧?”   “我们收到了。也第一时间把成交价格递给了东田的客户,但是客户对价格很不满意,认为天路并没有拿出诚意来,现在吵着要换本土货。我们急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谢敬敏在心里骂了一句,却淡定的问:“陈总是什么意思呢?”   “陈总希望谢经理能帮忙再压压出货的价格。”   谢敬敏觉得自己惹上无赖了,区区一个五十万的项目单子,尽惹的这群穷酸人丑态毕露,又气又好笑的说:“罗经理,你跟陈总说不是我谢敬敏不肯让价,是我谢敬敏真的做不到你们要的价格!”   说完便挂了电话,也没想太多,当即一个电话打给了东田的客户,打了两遍都是拒接,再打座机,直接不通。谢敬敏有些慌了,这个项目她以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今早递交项目跟进情况时,她可是跟伍培详保证此单这周能结下的。头痛,妈的!这几天被诚达文章的事已经搅的精神极度紧张,这会再来个难缠的鬼,她谢敬敏真的怕是要投降!   她原本想打电话给鲁鹏多探探东田客户的消息,但想想自己已经在出货价格上有失道义了,再跟他联系难免会加大捅到林万森那去的可能,凭林万森的修为分分钟看清她谢敬敏做的手脚。既然不能借助鲁鹏来探路,那就直接杀去客户那吧。谢敬敏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东田这个客户贪图陈星海给的好处,断然不会有陈星海趁虚而入的可能。现在自己的出货价格一是让陈星海不满意,二来也是让该客户能拿到的钱缩了水。她也是有点经验的人了,不是没有客户会在签合同的前一刻反水买本土货,但是不会像该客户这般偷偷摸摸,她赌一把,赌罗某人口里的该客户要换本土货是陈星海跟该客户演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压她给低价。偏偏这客户的办公地点在城郊的城郊,谢敬敏需要坐整整两个小时的地铁才能到那江东与邻市交界的地方,这也是谢敬敏只跟鲁鹏的车去见一次那客户的原因之一。谢敬敏半倚在地铁门边上思考着待会要如何攻克东田的人,忽然觉得一团热肉朝自己贴了上来,谢敬敏警觉的站直身子稍微往地铁车厢里走,消停了一会,那人又贴了上来,手开始有意无意的擦着谢敬敏的外套。往那旮旯地方去的地铁里寥寥数人,谢敬敏随身翘着二郎腿坐下,将右脚上的高跟鞋拿走手里,高跟鞋鞋尖对准那男人的□□,一双羚眼内俱是威慑。男人眼神在她脸上游离会,朝另一个车厢而去。   待下地铁后,谢敬敏不忘两步一回头的去看,担心那人会跟下来。好在并没有,谢敬敏走出来好长一段路才放下心,快步朝东田大楼走去。负责东田该项目的人叫尚磊,谢敬敏到东田前台告知自己身份,前台打了通电话便告知谢敬敏他不在,让她先行回去。谢敬敏才不信,她之所以搞突然袭击就是担心这人会有先机躲她不见,于是她也不着急,就在大堂里坐着等那尚某人。直至下班快一个小时后,人已经走的没剩几个,尚某人才从电梯里出来,见到谢敬敏还坐在门口,简直惊慌失措!   谢敬敏也不客气,连忙追击:“尚经理真是让我好等,看在我枯等了三个多小时的份上,能否给我几分钟时间?”   尚磊脸上挂着尴尬和无奈,将谢敬敏引到一间小会议室里,坐着不说话。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厚底眼镜下的双眼不敢看谢敬敏,活像一只被猎手用枪口对准的笨鹿。   “尚经理,我听陈星海说,东田的项目你打算买本土货?”天色不早,谢敬敏打算速战速决。   “陈总给我看了你给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东田的预算摆在那儿,本土货的价格比天路的要便宜很多。”   谢敬敏瞧着这人紧张发抖的双手使劲拧着工作牌,想人跟人的差别真是一眼毕显,换作是林万森,哪有她谢敬敏发挥的余地。   “尚经理,如果我能再把出货价压低一下,我何必坐两个小时的地铁过来,再花三个多小时坐在楼下?说句实在话,我是给公司打工的,业绩考核的也不是利润,能让步的我肯定让步。东田这个项目我就想要个业绩,其他的花花边边我是一点都没沾,毕竟大家的老板都不是瞎的。”   尚磊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稀疏的头发被丝丝汗液黏在发亮的头皮上,表情不轻松的点了点头,说:“是,大家都有难处..”   谢敬敏完全能够理解他的行为,三十几岁有家有口,肥肉过手,手不留油的大概是神仙,遂也放缓了语气:“还得麻烦尚经理跟陈总商议一下最后的交易价格。东田不是只有这一个项目,来日方长。”   尚磊无话可说,起身将谢敬敏送到了公司门口,可能被这个年轻女人的话打击到心生厌恶,没载送谢敬敏一段而径自驱车离开。谢敬敏边走边等了会出租,这点这鸟都不来拉屎的地方,别说出租车了,荒凉的跟无人区差不多。她心里发怵,快步朝地铁站走去,走到一个昏暗的岔路口时,忽然一个黑影拦在谢敬敏面前,惊的她大叫一声,随即立刻噤声,飞快的从包里拿出钱包跟钥匙,把包扔在地上,将钱包里的一把现金抽出来扔在那人身上,趁那人弯腰时拔腿就跑。所幸那人捡起那两千多块钱便没有跟上来,谢敬敏提着高跟鞋再也不敢做他想,只是拼命的朝地铁口跑去,待看见地铁保安时,差点当场给哭出来,恰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被吓得跳起来,接起来再也忍不住了:“婷婷..”   蔡婷婷听到这哭腔也吓一跳,忙问:“小敏?怎么了?”   谢敬敏委屈的一边往地铁里走一边断断续续的跟蔡婷婷说了今天的事,蔡婷婷口里将今天三个龌龊的男人狠狠骂了一顿,又安慰了谢敬敏一会,才提起正事:“小敏,我这两天时刻关注这文章引起的反响,情况比我预料的还要火爆。我担心这件事搞的太有代表性,会被我们单位的上层领导发现,那样的话就不太好收场了。”   谢敬敏明白她的顾虑,作为一个编辑她有写稿发稿的局限性自由,但是如果所发文章太过引人注目会带来相关部门的严调,尤其是这种容易产生线下纠纷的文章。谢敬敏已经冷静下来,说:“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诚达那边还没有消息出来,这篇文章如果现在撤下,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蔡婷婷说的很实惠:“好的小敏,我想办法转移一下部分人的注意力,但请抓紧。还有,别一个人冒险,无论是去见什么客户还是这件事,千万记得拉着个人同你一起,就算山崩了也能躲人后头不是?”   谢敬敏打心底里嗯了一声,挂了电话便打给林万森:“林总,蔡婷婷刚刚给我电话,说文章反响剧烈。我这边还没有收到诚达的消息,你那边是否有听到些反应?”   她等了好一会才听见林万森带着回声的声音传过来:“没有,你明天主动跟冯勤直联系。我也会跟江东这边人打听一下。”   谢敬敏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听林万森那边的声音,似是在声色场合里,加之地铁里信号不好,她口上嗯了一声便收线。    ☆、第十二章   回到住处已经快十点,谢敬敏虚脱的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梦见那个黑影跟到她屋门口,正使劲的捶着门。她猛地惊起,仔细一听发现还真是有人在敲门,吓的瞬间清醒,猫着身子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是楼下的老太,便在门里问:“是楼下的阿姨吗?”   外面的人没好气的说:“是我,你开个门跟你说句话。”   谢敬敏拉开一点门,笑问何事。那老阿姨怒气冲冲道:“小妹,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了。就想来告诉你一声,你家水管坏了,漏水漏的我家不得了了!你明天千万想办法解决掉,否则我房子的墙面全部要被你弄坏掉!”   谢敬敏打开门,将她请进来,解释道:“阿姨,我这个房子是借的,这会太晚了。我明天给房东打电话,让她来处理。”   老阿姨看了她一会,又朝屋里探了两眼:“你赶紧,千万记得给她电话。你家这个水漏的很凶。就一天我家整个卫生间厨房上头都湿了!”   谢敬敏连忙点头应下,一边送她一边道:“阿姨你放心,我晚上洗漱完毕就把水阀关掉。”   老阿姨念念有词的下去了,谢敬敏关门彻底睡觉。   谢敬敏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冯勤直,倒是冯勤直的电话过来了。   “敏,昨晚孟老太太中风进医院了。”   谢敬敏惊了一跳,问怎么回事。   “你们的文章起效果了,昨天公司开了会,会上两方争辩的很凶。估计是昨晚孟立豪又将事情带回了孟家。”   谢敬敏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让蔡婷婷把文章撤下。”   冯勤直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他今天要的就是谢敬敏这句话。文章这事到现在已经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如果孟立豪一如昨天的会议那般一口咬定是李天芸在滋事误听而坚持查这文章背后的人,那么他冯勤直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小李总会不会弃车保帅或者坚持到底,他心里没底;但是他不能提出这个要求,否则在林万森与谢敬敏这他将变成完全的被动。   林万森却还在睡梦里对此事一无所知,艰难睁开眼看才九点不到,睡了不到四个钟头,声音嗡里嗡气:“小谢。”   谢敬敏听着声音,特意抬眼瞄了瞄时钟,瘪瘪嘴:“小的罪该万死,打搅日理万机的林总睡觉了!”   林万森沉沉的笑:“知道就好,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谢敬敏将冯勤直的话转告给林万森,末了加了句:“他的意思让我们把文章撤下,我同意了。”   林万森清醒了些,说:“撤了就撤了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留着谢敬敏听着嘟嘟声怀疑她是不是不应该说谎,实则撤文章确实是她揣测的冯勤直的想法,否则他不会大清早的给她打那个电话,但她不好跟林万森直说她没经过他的同意便主动跟冯勤直提了出来。她需要让冯勤直觉得她也有决定事件停缓的能力,或者说她是提醒自己她不是依仗着林万森在这场局里步步前进。尽管,她甚是怀疑。   文章撤下后热潮也慢慢褪去,聪敏的蔡婷婷略舞笔棒,众人便又被带到别的话题争议上,搞的谢敬敏不得不感慨人心的易变与信息时代造就的薄浅。诚达这边陷入一片沉寂,然而多事的东田并没有被彻底掀过去。谢敬敏好不容易过了几天不惊心动魄的日子,便收到了来自东田客户的投诉信,此封邮件不仅仅发给天路的售后部门,一并抄送了她谢敬敏、伍培详以及人事部的各色人等,看的谢敬敏一颗心惴惴不安。   邮件里投诉谢敬敏收取代理商好处;与奸逆代理商狼狈为奸,致东田客户利益于不顾,竟然将重组的二手天路设备以全新设备的价格卖给东田。邮件里还附上几张高清的照片,谢敬敏下载了半天才成功打开,整个电脑屏幕上都是被拆解开来的天路设备的内部构件图片,特别在生产日期处作了清晰的标注:2001。看到这儿,谢敬敏几乎是气急攻心,一气陈星海的脑子进水贪得无厌;二气自己当初对尚磊毫不留情面。没有几个客户会在收到设备没几天就进行拆解,除非他怀疑设备的来路,或者无事找事。如果尚磊真如谢敬敏所想那般拿了陈星海的好处,那么就算他有所怀疑并且拆解了设备发现了问题,为了不引火烧身,他也只会睁眼闭眼不做声响;尚磊这般作为绝对不会只是单纯为了报复言语有些过激的谢敬敏,因为如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会牵扯到陈星海,牵扯到陈星海他尚磊就有危险。他此等作为的唯一解释便是陈星海将设备卖进去收了钱之后变卦,允诺给尚磊的好处变成了彻底的空头支票!谢敬敏真是有点佩服这个陈星海了,做生意能做到如此这般无赖跟不留后路!看来他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   面对这样一封既带着设备照片也带着合同签订细节的投诉邮件,谢敬敏是抱着任人宰割的心态迈进了审计部门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并不在天路的办公楼里,谢敬敏是头一回知道公司还有这么神秘的一个部门,专门在背后调查天路各色人等的作风问题,她从收到邮件到被带到这间办公室期间,都未来得及打出去一个电话,几乎在查看完邮件的同时便接到了审计部门人的电话,并说明她的手机已经被暂停服务,请她勿与外人联系,在原地等待他们来接。谢敬敏被这一套高深的做法震惊的完全呆立,公司配给她的这个手机果真在她挂了电话之后便进入无服务状态,十几分钟的时间她便被带入到此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男一女,一只录音笔一个摄像头摆在桌上,女人先开的口:“谢敬敏谢女士,员工号A8604,是否正确?”   “是。”   “谢敬敏女士,你于我们的本次对话将属于商业机密等级,除了此室的沙利陈、凯文杜以及谢敬敏,其他人无权知道对话内容,请你配合做保密工作。”   “是。”   就这样一问一答的进行了差不多一个下午,谢敬敏出来时感觉出了一身的虚汗,跟刚被牢里放出来似的。等她被送到天路办公室附近时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她的手机也在此时开始能正常使用,信号一连接上,便滴滴的响个不停,她一条条信息的看,最后电话打给了伍培详。伍培详还在办公室等着她,他在天路呆了二十几年,有些事他虽然没经历过但听说过,自然也知道其中枝枝节节,见谢敬敏一脸灰败的进来,有些不忍:“小谢,手机能使用了说明你暂时安全了。吃一堑长一智,别轻易相信外面那些生意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谢敬敏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应付他,便跟他做了道歉与感谢。伍培详向来从她这听不到什么想听到的囫囵话,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谢敬敏身心俱疲的回到住处,却发现她这间屋子的保险阀再次被人从外面给拔了。自上次楼下老太来跟她抱怨过漏水的问题后,她也跟房东打过电话联系过,头一两回房东还口上答应的很好,却迟迟不见人过来也不见维修的人前来,下面的老太继续找谢敬敏闹,她只好再打给房东,却发现对方关机了。谢敬敏无语,只好自己找维修工人来看,结果被告知需要凿开地面墙面进行大维修,她不是房主她并没有权利要求这样的大工程,无奈只得又电话房东,还是关机。更不幸的事,水管爆裂过分厉害,即使谢敬敏关了水阀门依旧有渗水现象,阀门一开楼下跟趟水似的。楼下老太见这事两天都不给解决,便趁谢敬敏外出悄悄把楼梯间的保险阀给拔走了,谢敬敏回来见唯独自己的屋子里没电,一个电话打给电力公司的人,哀求半天,人才开着车过来给插上新阀门,还不忘抱怨谢敬敏害他们半夜出外差,并替谢敬敏骂了句哪个无良心的干这等坏事!这才好了一天呢,楼下老太便又来干此等坏事!谢敬敏本来就受了一天的窝囊气,这会回来见室内一片漆黑,正愁没地方撒气,蹬蹬蹬几步就冲到了楼下,拍着老太的门砰砰响,惊的老太三步两步的跑来开门,楼下隔壁的年轻夫妇也伸头出来看。   谢敬敏一见老太现身,直愣愣一通话撒了出去:“阿姨,我算是求求你好吗!别再去扯我的保险阀了,这大晚上回来黑灯瞎火的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这漏水的事情我当着你的面给房东打过电话,你也听到了,人家不是不肯来就是直接关机。我也叫过人来做维修了,但是我一个借房子的人家不肯动工!我出门在家不用水的时候都关着水阀,就算用水也不敢把水龙头拧到底,你行行好,放过我好吗?”   老太太被她上来就一通数落,也是气的不行,拉着她就往屋子里走:“咯,你来看看,我的家里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我的墙,再给泡下去起壳小事,预制板都要泡肿了,我行行好?我请你行行好,放过我这个老太好不好?”   一时间又是哭又是嚷,谢敬敏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来跟一个老太太吵,忙闪到门外,没想到对面的年轻夫妇也在冲她抱怨:“不仅是你楼下,我们住隔壁的也是倒霉,我们还是新房,屋子里有个角也是湿的能滴水!再这样不管,我们可要往上告了!”   谢敬敏才知道原来楼下隔壁也被漏了,这才反应过来楼下一个老太怎么懂去拔她的保险阀,当下拉下脸来对那对年轻夫妇说:“你们尽管去告好了,总比拔别人的保险阀体面的多!”   那妇人听的心虚,抬高了声音威胁谢敬敏,谢敬敏痛苦至极,恨不得从地球的某处揪出来那房东,狠狠给她闪上几个耳光卸气!想着就哆嗦着手去打电话,关机,一直打到第五个的时候那边轻飘飘的喂了一声,谢敬敏赶紧开免提,示意插腰的其他三人说话,三张嘴尽倒出恶毒的话来,房东在那边听了片刻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对骂,结果在年轻夫妇的威胁之下答应马上驱车前来查看灾情。   等了四十来分钟,房东才驾到,一副没睡醒的状态,全身的烟味,在楼下两家简单瞅了瞅,回应道:“大维修我是不会搞的,我后天去水电局停了水就是了。小谢对不起了,麻烦你明天帮忙搬出去。房子我不租了。”   谢敬敏听的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说:“宋姐,我跟你的合同可是签到六月的。”   宋姐从包里翻出合同道:“咯,上面写着你我都有权利随时中止该合同,条件是赔付对方一个月房租。你明天搬出去,我把你已经交了的房租全部退给你,在多付你一个月的房租。这房子我准备卖出去得了,省得搞的人一桌麻将都搓不痛快。你回去准备吧,我明天来拿钥匙。”   说完又一阵风一样而去。谢敬敏彻底傻掉,木木的上楼关门进屋。站在房间内发了会呆,想起今晚又是滴水未进,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安静的有些寂寞,便整理些东西打算出去吃一顿去住酒店。   她突然想吃第一次去林万森公司那次鲁鹏带她在附近吃的马蹄糕,那家叫秀丽餐厅做的马蹄糕,于是她搭着出租车跨越小半个江东城去找那马蹄糕。她不走运,秀丽餐厅已经关门,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喝了碗羊肉汤,一个人便慢踱踱朝一家酒店走去,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林万森的公司吃了他的冷眼也是这样慢踱踱的往回走,心情却全然不似今日。经过一个花圃时,便选了个昏暗的角落坐着发呆,为了黑暗而逃出来,此刻却又坐在黑暗里。想着这一整天的事,谢敬敏再也忍不住,在这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坐在别人看不清她脸上泪水的地方,任由眼泪流淌,哭的又专注又痛快,以至于林万森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   走在路上的林万森差点被一个人撞个大满怀,随着那人的目光往一个角落一瞄,走了几步便搞清楚是角落的那人在哭,再细看认出来那身衣服,凑近了瞧见那头短发,确定是谢敬敏,见她哭的鼻肿脸肿的,他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   今晚他有一个重要的饭局,陪着南下的丁嘉辉跟人谈事情。两天前他收到刘家的请帖,说今晚是刘家千金的订婚酒宴。正好两顿饭在同一个地方,林万森就在饭局上抽了个空去给刘家老爷道喜,算是回了他发请帖给自己的礼数。刘家千金订婚酒宴的男主角是周唯正,林万森站在门口略微跟刘家老爷客气了一番,看了一眼刘家千金跟刘家女婿就又匆忙回到自己的饭局。一路上心想,难怪周唯正年前的态度忽然大转,将在天津说的话全然不顾,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确实如他所说他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谢敬敏的项目里。人各有志,不能要求所有人的价值观都如同复制。只是苦了谢敬敏这小妞的一腔落花之情。周唯正也被出现在门口的林万森震惊到,这次订婚酒宴,刘谢两家都只请了至亲参加,几个外客都是他岳父刘智发的上司以及政届挚友。连请帖都是他岳父操办,甚至请帖上都未写他跟刘舜桦的名字。按理说林万森不是专门来蹭个面熟,否则他不会站在门口而不进来跟几位官员打招呼,最奇怪的是他岳父亲自去门口迎的他!周唯正清楚林万森绝对不会是一个白手起家飞上枝头的家禽,否则他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将生意做的如此大如此顺,但没想到林万森的面子会大到这个地步!他细数了一下江东市跟省里的几位政要的姓氏,省里姓林的倒是有一个,不过那位林先生只有一个千金,看来十有□□是跟这人挂上了点关系。他很小人的想起了天津的那个口红印,心里的不平衡稍微被压下,纵然他林万森出生就领跑于人,不依旧要屈就!低头看见亭亭玉立的刘舜桦靠在自己的肩头,他又何必嫉妒喝别人一口剩茶的林万森?想到这,连打听林万森身份的事都被他抛出脑中,他岳父并不喜欢过问他的事,他也只是打着这岳父的名号用用人脉而已,何必为其他的事起太多葛藤?   这会将谢敬敏的眼泪跟周唯正的订婚酒宴联想到一起的林万森此刻听到谢敬敏让他带她去喝酒,心里就很不是意思了,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又有些软,便领着她过了马路,拐进一家店里。   谢敬敏认出来是上回他带她来过一次的那个清吧,林万森还是领着她去二楼的最里间。坐进去一会,给林万森点烟的那个女人又一扭一扭的进来了,将一张酒水单递给林万森,说:“阿森,我亲自给你送酒水单来。”   那女人见林万森把酒水单直接递给了谢敬敏,表情微变,随即如水出壶一般柔柔的贴在林万森身上,说:“我等会再过来。”见林万森没反应,便起身出去,走之前认真的看了谢敬敏一眼。谢敬敏待她出去后,才看清楚眼里的字,一遛看下来,在哭泣的雨、暴燥的海、敏感的风里点了一杯心动的石头。    ☆、第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写完,为了那一个点击,哈哈。   小哥进来拿走酒水单时看了一眼林万森,林万森略微点头,人便领命出去了。谢敬敏低着脑袋,偷瞄到林万森面无表情的搭着手坐着,他身上的气场不太对。她那会哭的正走心呢,没想到林狮子一根桩一样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浑沌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想喝酒。这会脑子里在后悔,心里却一片小欣喜。这是头一回除却工作需要两人坐在一起,谢敬敏扪心自问,她断然不太敢拿林万森当朋友,想必奸商林万森亦然没拿她当朋友看。所以,谢敬敏不得不找点话来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说:“东田被陈星海搞出事了。”   林万森面色稍松,眼里似有波光流动,问:“就为这事哭?”   谢敬敏不好意思的点头,将东田的事和去东田来回路上的遭遇以及房东老太的欺负大致跟林万森说了。林万森嘴角一抽,似笑非笑说:“陈星海是无耻了些。你也不要为了这些事难过,人都有一个涨势的过程,想当初我不也是不搭理你,现在还不得付钱请你喝酒。”   谢敬敏翻了他一眼,轻声细语的说:“你给我的打击最大。”   林万森笑。小哥正好端着两杯酒进来,林万森把车钥匙递给他,吩咐说:“车停在我公司楼下,帮我开过来。”   谢敬敏的心情被这杯心动的石头带好了起来,这酒跟她小时候喜欢穿的彩条袜子似的,一层层不同的颜色。她也不跟林万森客气,抓起来将最上头的一口白色给喝掉,哗!咬牙齿的冰水!谢敬敏被冰的直打了个冷颤,不顾矜持的用手对着嘴巴扇风,试图打散这冻人齿骨的寒气;第二层浅绿色是一口带着薄荷味的温酒,夹杂着丝丝凉气和点点酒气;第三层琥珀色是一口带甜的果饮,滑喉而入,唇齿留香。这口香甜让她有种吃了马蹄糕的满足感,满足的谢敬敏悟了,为什么这杯要叫心动的石头,也悟了今晚自己为什么对一块马蹄糕那么的执着,她的心路已经走到了第三步,她不敢再喝下去,害怕剩下的两口会是苦涩和酸楚,抬眼望去,那人只是端着杯白水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   林万森见她没喝完,但似乎喝的还不错,便顺着她的意思埋单走人。谢敬敏出门被习习晚风一吹,有点今夕何夕的怅然,见林万森坐进一辆坦克似的车子,忙不迭的也跟着爬上去,说:“我还以为你在江东不开车。”   “不爱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开。”   谢敬敏侧目,听着这话心里高兴。想起刚刚他不就是从地铁口里走出来捡到她的嘛,张眼朝四周一看,这不就是他公司他公寓附近嘛。忙问:“去哪儿?”   林万森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乐:“小姐,我送你回去。请问你去哪儿?”   谢敬敏咧嘴一笑,说:“前面1公里有个酒店!”   林万森听到第一反应是想歪了,随即想起她住处的那些事,老脸一红,说:“总不能一直住酒店。我在银泰附近有一间房子,平时就双姨偶尔去住住,你不介意就先住过去。”   谢敬敏当然不肯,林万森打七寸:“江东房子不好找,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别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找房子这种事上。”   见谢敬敏点头,林万森才起步往那开去,路上也不忘跟她介绍下情况:“10楼01室,你挑个房间住。备用钥匙在车子的置物格里,你自己拿。双姨每周五过去一晚,楼下只有13号线。”   谢敬敏想起他上次去他们公司也问是否有13号线,问:“你是不是只坐13号线?”   “对,其他线路老旧人太多,不高兴坐。”   林万森将她送到楼下便开车回去,谢敬敏也不客气,自个上楼。房子是很不标准的两室两厅,厅和房间又空又大,看来这是林万森的个人喜好。   凌晨谢敬敏收到冯勤直的电话,孟老太太去世。谢敬敏惊的坐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给林万森去个短信。窗外天光微熹,江东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两天后林万森接到冯勤直的电话,孟立豪提前退休,他手中所管辖的业务全部进行移交,由李家父子择人接替。林万森听完,问:“冯总能否安排个时间,让我们见小李总一面?”   冯勤直试探:“林总打算跟小李总谈什么?”   “谈诚达商品房网络自建的计划。”   冯勤直就是喜欢林万森的直接,笑问:“这可是个史无前例的大计划,林总打算怎么谈?”   林万森也笑:“冯总得点头答应帮忙,林某才能知道怎么谈。”   “那块业务不归我管。”   “冯总,你手下有几个技术团队?北京、天津、江东加个广州。一共多少人?四十号人差不多吧。”   冯勤直不说话,林万森继续说:“坐其位就要掌其权,否则位置再高也是虚的。冯总你需要壮大你的团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诚达商品房的网络建起来,政绩有了,团队大了,权力才稳固。”   “小李总的想法或许不是这样。”   “我们之前对诚达业主的采访文章里也提到过,业主对诚达网络租赁也是十分不满。你们将国家运营中心的一条线拉进去是没办法灵活的满足业主们的需求的,他们不得不再单独去运营中心拉条线进来,就这样也不能满足业务需求大的业主,逼着他们不得不移出诚达。网络自建是诚达势在必行的举措,说句难听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拉条线的事也就老一辈人才做得出来。不当是小李总和冯总的风格。”   冯勤直道:“那么就麻烦林总准备大致的方案,我会将北京诚达主商务楼的平面图以及基本构建发给你。你们需要几天的时间来准备?”   林万森瞄了一眼日历表,道:“三天。”   “好,三天后你们来北京,我安排次日小李总的时间。林总,我们北京见!”   林万森撂了他的电话又打给谢敬敏,谢敬敏又去找陆挚。陆挚这段时间闲的发慌,谢敬敏的项目基本用不上他,廖宁年后基本就没找过他,听谢敬敏说有活给他干,他开心的一张木脸上尽是笑。谢敬敏其实有些不好意思,陆挚好几次都跟她打听过蔡婷婷的事,言下的意思是希望谢敬敏能帮他跟蔡婷婷牵牵线,奈何蔡小姐在采访时跟诚达一位海龟业主看对眼了。跟陆挚谈好事往位子上走,碰见了下线了一个月有余的周唯正。对方满面春风的朝她走来,热络的跟她打招呼,谢敬敏停下跟他闲扯了几句,瞧见他有意无意展现的戒指,只觉得恍若隔世,难过伤心到完全没有。   吃过午饭,谢敬敏便载着陆挚往林万森公司而去。搬家后的第二天,谢敬敏还是去将那辆试驾过的沃尔沃提回了家,她在处理东田那些事后忽然认同了林万森的观点,别将挣到手里的钱当钱看,能买开心买开心,否则一文不值。   林万森正好下楼来抽烟,见谢敬敏帅气的从车里下来,忙不迭的说:“哟,小谢,终于还是选了这辆!有魄力!”   谢敬敏被他夸的高兴,说:“林总可别忘了答应过借我牌使的!”   林万森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这车,说:“我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车好看呢?车靠主人美,此话不假。”   陆挚在边上也夸,搞的谢敬敏甚是飘飘然,彻底忘了买回来看到债单时的心痛。   林万森领着两人到公司的一件会议室里,又把公司的工程师葛铭叫了进来。待一切就位,林万森从电脑里将冯勤直发过来的大楼平面图和分布图调出来。葛铭不同于陆挚,是个活泼话多的份子,见到这称得上宏伟的项目,眼睛睁的铜钱一般,嚷:“老大,这么大只耗子啊!”   林万森瞧了他一眼,特别交待:“你给我千万记住了,此事公司里我知你知,没有第三号人知,了解?”   葛铭看着投影上的图片不移目,说:“是是,老大放心!”   陆挚已经看过该资料,便将自己的大致想法说了,林万森听完,评价道:“陆工的想法很完美,不过,我们要面对的两个大的现实问题:一,本土货肯定会插上一脚,这就表明,天路于它有着很大的价格劣势,所以在每层铺就的设备数量上,我们要在确保质量的前提下减少数量,举个例子来说,本土货在一层里需要10个设备的,天路只需要8个。这样天路不仅能在价格劣势上扳回一局,同时也减少了设备的拥挤,为后续其他局域网设备的更新与添置留下空间;二,整个工程太巨大,我们现在讨论与将要攻克的只是冰山表露的一角,对于这样的大工程,打响第一枪至关重要,不仅不能哑炮,更重要的是姿态要好看,不必要在第一个工程就将太多的东西往里塞,我们要留一手,把好东西都给人看去了,下一战还怎么打?所以,我建议陆工你跟葛铭在精简下想法,特别是在设备的数量上,看这么安放设备能实质有效的将数量减少百分之八十,当然前提是不损设备使用效果。”   陆挚是个直脑筋的人,听林万森这么一说也转过些弯,对他的此番见解更是全单照收。谢敬敏心里百般的自豪,葛铭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他提出的方案不给林万森驳回个三次就是他的超常发挥。   四人坐在会议室里讨论了两个小时有余,期间郑志平来敲过两次门,每次都是林万森走出去跟他说话。谢敬敏颇为敏感,认为这是林万森特意不让郑志平看到些什么。   按照林万森时间上的安排,成熟的方案必须做成PPT拿出来,周一他们得用到去跟李天芸和冯勤直谈。陆挚跟智铭纷纷表示没问题,两人摩拳擦掌的到一角去设计方案了。谢敬敏这却有一个现实的问题,由于挨东田的尚磊一投诉,她虽然没有责任,但是陈星海却不见了,他的公司也被迫休业。天路除了吊销他公司的代理商资格,从他那拿不到任何的对东田的补救方法,这个重担只能由天路公司售后部门去无辜肩负。然而谢敬敏作为项目的负责人,连带责任便是呆在江东等待随时召唤,深层次的意思其实是她处在某个部门的监察当中。人身自由的问题不是不能解决,解决的办法也十分简直,就是先得到上司伍培详的同意并在公司内部网上做备案,注明离开江东的缘由与前往的目的地。谢敬敏将事情跟林万森交待完,对方略微吃惊:“那天是你刚被盘查完放出来?”   谢敬敏听他提起“那天”腮帮子都有些红,答:“是的。所以这次去北京可能得跟伍总做坦白。”   “这个事你自己把握好,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以我对伍培详的了解,他在天路顶多还能干上一两年,现在对他来说把业绩做的漂亮只是锦上添花的事,他的重心是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如何树立自己的高风亮节。因为他退休后再有人聘他去做什么管理层人不太现实,干我们这一行的又耐不住寂寞,他必然会转头去做什么咨询培训类的东西。”   谢敬敏听他不说了,补充道:“所以,你说的他喜欢搞大动静就是他必然会将诚达这个典型案例附加到自己的履历上?”   “诚达是天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攻克对象。这个项目,成,可以归到他伍培详的运筹帷幄领导有方;败,则是别人年轻气盛功夫不到位。”   林万森最后一句说的很客气,但谢敬敏还是听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回应道:“我知道了,为了防止伍总将这个项目的消息往上渗,那么我只好先去天津,再转道去北京。上回不是按照你给的建议给伍总编了一个天津的新故事么,借那故事出趟差吧。”   林万森听她说的万般委屈,靠着椅背笑看她说:“要么不做,要做我只想跟小谢你做这个项目。北京那帮蠢蛋,烦人!伍培详一把消息捅给他北京的上司,我们必然又要跟北京的饿狼斗,他伍培详横竖有文章可以写就行,管我们能分多大块肉。”   谢敬敏听着这话喜笑颜开,问道:“你们怎么走?”   林万森扭了扭脖子,答:“当然跟你们一起,不然怎么骗的住伍狐狸。”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智铭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局中人,精明,狡猾,喜欢揣摩人的心思,吃得开。我估计林万森之所以最喜欢他,是因为两人某种程度上很像。包括后面还有戏份的郑志平,都是在一个碗里舀饭吃的人,只不过三人的吃相不一样。   双姨并没有像林万森说的那般周五晚上会来他借给谢敬敏住的房子这,谢敬敏战战兢兢的过了第一个周五。第二天大清早趁着某部门值班赶紧拿着从林万森那顺来的车牌牌照去给上了,回来时往地下车场开,发觉前面一辆银色风暴整整齐齐的停进了车位里。开车的是林万森?不太像,他开坦克似的路虎,这车不太像他的风格;林万森将车位跟她说错了?有可能。她问林万森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有电话进来了。   谢敬敏停下车接,听到对方一副严肃的口吻:“谢敬敏吗?我林正英,林万森的家人。”   “林少你好,我是。”   林正英从车里走出来,说:“方便吗?我替双姨来你这取点药。”   谢敬敏连忙纠正他:“林少客气,这里原本就是林总借给我暂住的地方。你稍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上去。”   林正英这才知道停在面前的是谢敬敏的车,他回车里将自己的车开边上,让谢敬敏把车给停进车位里。谢敬敏略微有些尴尬,但是明天就得去出差,车子不能随便停在外面,只好不好意思的将车停好带着林花少上楼。   林正英跟上回谢敬敏见到他时一样神采奕奕,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精英味。她想起林美丽三个字,觉得真是体贴的不行。林正英瞧她一副有话不太好说的表情,问:“老二不会还在里面睡着没起来吧?”   谢敬敏窘的直怀疑这电梯里缺氧,忙解释:“林总不住这啊!双姨身体不舒服?”   “老毛病,天气一潮湿就犯风湿。说有瓶什么老中医配的药水放在这,让我今早顺便过来取。”   谢敬敏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开门让林正英自己去找。林正英直朝着一个柜子走去,拧着瓶浓橙色的东西出来坐在客厅里接电话:“我哪个周五晚上不盯外盘?对,刚收盘出来。我对你真是绝望,就你的资金不坐庄就别来玩了,当个小散户有意思吗?什么?修养再好的人听完你这话都得失态!谁?城西水泥厂?中线跑成那样,还不抛留着给你儿子吗?”说了一通便朝谢敬敏挥挥手翩跹而去。   谢敬敏等他走后才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城西水泥厂的股票,却是一直都在跌。她想了想,给廖宁去了个电话。   那边很久才接起:“敏儿,有事?”   “廖姐,城西水泥厂那边怎么样了?”   “快了吧,不到一百万。怎么了?”   “具体没事,只是我上网看到他的股票一直在跌。担心会不会扣我们项目的预算。”   “妹妹,你就信了姐姐吧,姐姐说能搞定就能搞定。这厂子不是现代化管理的企业,是地主式文化,肥赵一人基本说了算。他懂市场规矩,股票跌的时候更是要从口袋里往外掏钱,否则得继续跌死,百来万他完全给的起我们!”   “方案确定了吧?”   谢敬敏问完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果然那边的人不太高兴了。   “哎哟妹妹,姐姐再穷也不会骗你那点业绩来填肚皮。”   廖宁话是这么说,却也没回答谢敬敏的问题,谢敬敏也不方便再问了,客气几句就挂了,她没那么多心思纠结在这事上,转而给伍培详去了个邮件说明明天出差的事。这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周六伍培详一般不处理邮件,周日晚上才是他惯例用来加班的时间。谢敬敏选在周六这个暧昧的时间,有些投机取巧,有点林狮子的手段了。开着邮箱静静等了会,果真没有伍培详的回复,她便开始整理出差行李,顺手将两盒润喉糖扔进了行李箱。   去天津的飞机起飞前林万森接到丁嘉辉电话,骚少照例跟他八卦了圈子里的几件趣事后说:“你上回让我帮你留意的两个衙门里的事有消息了,规划局的二把手可能有麻烦。”   林万森皱眉,问:“前年从天津上调过去的那位?”   “是他,估计就这一两个月内的事。”   林万森一时无话,他相信丁嘉辉消息绝对可靠。   “喂?老二,你不会也在里面吧?”   “不是,我天津有几个认识的人。”   丁嘉辉听他语气轻松,不再多问,说了别的:“还有一件事,就上回你让我帮忙给落户北京的那罗姓小妞。现在他们单位有个外派名额,罗妞也申请了。不过她身上有个不大不小的政治污点,单位里的领导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就一层层的报到了上回帮忙的我一朋友那。我们都搞不清这人跟你的关系,怎么处理还是听听你的意见。”   “那就是我一客户的女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林万森清楚,能让丁嘉辉特意跟他在电话里说的,肯定不是好搞的事,他不想人情欠太大。   丁嘉辉听完也是松了一口气,笑嘻嘻道:“我听老三说你金屋藏娇啊..”   林万森没等他说完,就无比烦躁的挂了电话,他最讨厌这种心理暗示了,搞的什么都昭然若揭似的。   谢敬敏见他黑着一张脸挂了机又心事重重的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听到他说:“芬姐,二队能不能下周就拨给我,我急着用。对,这周会定调。行,我等你消息。不错,整个二队。当然跟小谢一起,她的项目嘛。”   林万森说完扭头想去跟谢敬敏说这事,见她给了自己一个大侧脸,脸上的耳根子都是红的。想起丁嘉辉说的话,林万森倒开始检讨自己今天是为了什么跟陆挚换了位置坐她边上来的?刚想跟她说什么来着?算了,这会就跟她一起看外面冉冉春光吧。   直到飞机冲入天际又滑入尘间时,林万森才小声问:“你怎么跟陆工说的?”   谢敬敏语气恹恹:“叫他保密。他不是多嘴的人。”   听的林万森哪跟筋筋都不舒服。   四人下了飞机马上换乘开往北京的高铁,智铭头一回来天津,直跟林万森抱怨没早来一天半夜的,这两天跟他混出一身臭味的陆挚酸他:“天津就要一天半夜,到了北京不得三天两夜?”   林万森不以为然,诸多公司员工里他最喜欢的就是智铭,该聪明时聪明,该糊涂时糊涂,工作中工作外都有人情味。   到达北京南站时天已经漆黑,难得北京今晚天空上有一颗孤星,看的陆挚目瞪口呆,他在北京念书四年工作两年,在这诺大的北京城别说是米粒般的星星了,就连盘子似的月亮也甚少见到。智铭回说,这是吉兆,明天四人将马到成功。林万森依旧不以为然,想起的却是自己童年时北京初春天空上满星托月的景象,那时他爹还常来北京跟他讲玉兔嫦娥的故事呢。   谢敬敏见林万森领着他们直直往停车场走,忍不住问道:“又是骚少?”   林万森的脸皮似是抽了一下,奇了怪了,丁嘉辉一句话怎么跟戳到他命门似的让他横竖不舒服,说:“关他什么事?”   谢敬敏被他恶劣的语气唬的莫名其妙,不高兴说话了,稍微减缓速度跟智陆两人并肩走一起。   是林耀英来接的他们,她见林万森带着一队人出来,知道老三给的完全是假情报,忙下车朝林万森走去。林万森老远就认出了停在那位置的是林耀英的车,以为是老三偷懒又差遣她的司机干活,没想车里走出来个林耀英,心都慌了,老三又摆他一道!   林耀英一一跟其余三人打过交道,似是为难的望着自己的轿车,眼色好的司机连忙道:“老板,我跟其余两位男士在这里拦个车。小林先生,就麻烦你帮我开车送老板回去了。”这司机是清楚林家三位少主人的脾气的,这老大林耀英看似温吞,内心跟明镜似的;老二林万森看似随和,习惯跟牛毛似的,要他坐北京出租挤地铁?老三林正英看似乖戾,心地跟柔棉似的。可怜他一个跟了林耀英十几年的老司机,颠颠着老腿找了个开出租的哥们杀过来载他们剩下的三人。   谢敬敏看林耀英车的牌照,知道这车是政员的坐骑,林耀英又是林万森的姐姐,她还没心理素质陪他的家人坐在后排,于是自愿请命道:“林总,我来开车吧。”   林万森很配合的坐进了副驾驶,说:“行,让你熟悉熟悉北京。我坐边上给你指路!”   林耀英笑笑自个坐到后排去,路上问谢敬敏:“上回来的也是小谢吧?我听嘉辉说起过,我们林老二在跟你合作一个项目。”   就北京这路况压根不要林万森指什么路,敢情跟停车场一样,林万森说一句前面上高架,有效期能有半个小时,但是这样不用脑子的开车,谢敬敏就不能装做不能分神,只好回答林耀英的话:“是,上次我跟林总过来过一次。托丁少爷的福,我头一回吃到了北京正宗的涮肉。”   林耀英笑道:“他挑食的本事一溜儿的好。小谢哪天回江东?”   林万森连忙插话:“明天谈完事就走。”   林耀英也不强求,说:“那可惜了。老爷子后天生日,九十八啦,还想请小谢跟两位小伙子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谢敬敏听出一身汗,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汗涔涔的:“林大姐客气了,替我们向林老先生问好。”   真是漫长的一段路,开到凯丽酒店时谢敬敏觉得跑了一场艰苦的马拉松,脚步都发虚。虽说她对林万森动了点心思,但还没到要登堂入室的地步,更何况瞧林万森刚才的态度,嫌牛皮糖似的嫌她。漫漫长路,才迈出几步?   这边林万森待谢敬敏一下车就盘问林耀英:“老三怎么跟你说的?”   林耀英摘下眼镜,说:“说他没空,让我替他来接你。”   “小谢只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老三净喜欢扑风捉影。你们这样一搞,我还做不做事了?”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又没说小谢不是你的合作伙伴。不就来接个人吗?我也是刚出了单位接到老三的电话就拐过来了。我要是提前知情的会坐着公家的车来吗?你看看你,一点小事就放大成这样,我倒好奇在你看来我们到底搞你什么事了?”   林万森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两人一路无话的到家。林万森见林正英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吃着橘子,火一下上来了,蹭过去就是一句:“我跟你说的是不是我们一行四个人过来,让你找个车去接?”   林正英看都不看他一眼,道:“老大不是把你接回来了?”   选择性失聪的老爷子伸过头来问:“老大把谁接回来啦?”   林万森忙给老爷子问好,老爷子又掉头去看新闻联播了。林正英起身跟林万森到楼上,倚在门框上道:“房子都让人去住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挑明的?啊?我去年说了多少好话你都不给我住进去,说到这我就要提醒一下你了,最好她跟你有点什么关系,否则我还真生气!”   林万森拾起手边的东西就扔过去,吓的林正英扶着头发躲,嚷:“有点修养行不行?!穿了的衣服往别人身上扔,你还没断奶吗?”   林万森被他扶着头发的滑稽模样逗乐,说:“房子不给你住,是因为连老爷子都知道你是个□□!我的事你掺合什么劲儿呢?你这样一搞,老大都准备提着聘礼上门替我求亲去了。她保守,经不起你忽悠。”   林正英哼笑一声:“鬼佬儿信。”   “我是在商言商,她是我的合作伙伴,有点困难帮帮她也没什么。你一看数字的懂啥呢。”   看数字的耸耸肩下楼而去,留下在商言商的人好一会儿想。   第二天早上林万森顺道接上住在凯丽的三人往诚达总集团办公室开去,快到时冯勤直来电,通知他们会议改到下午两点半,多余的话并没有说。被这样放鸽子一车人都有些不安和不爽,好在林万森经验丰富,将车停在楼下不远处,双眼如鹰一般的盯着大门口。   谢敬敏见状,说:“反正都到这儿,上去探探情况?”   林万森没说话,好一阵后才指着门口处下来的一人对她说:“那是本土货公司的销售总监,江波成。”探身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你将这个给冯勤直送去,他不出来接你就扔在前台让他自己去取。”   “这是什么?诚达有规定不能收取好处,这么明目张胆的会不会给人把柄?”谢敬敏掂了掂包裹蹙眉问。   林万森摸着下巴沉声道:“一本康熙字典。看看冯勤直到底是谨慎还是胆小,猫捉老鼠的游戏可不是这么玩的。”   谢敬敏会意,也不多说,一边下车一边开始拨冯勤直的电话。几分钟后她便下来,坐进车内汇报:“他说在会上,我说给他淘了本好书放前台那儿,他没说什么。”   林万森笑:“这好书可是老爷子赏给我的。”没忘给其他几位打气,“让本土货公司先上对我们也有好处,让他们揽抛砖引玉的活儿去!”   四人就附近找了家饭馆,时间还早,林万森玩兴即起,买了副字牌领着三人玩起来。谢敬敏跟她姥爷长大,对这玩意熟悉的很,智铭跟林万森几年,老板的爱好习惯他都倍儿清,唯独憨厚的陆挚在被三人半骗半教了几局后才渐渐上手。一桌人打的热火朝天,直到饭馆内客人陆续满了才收了牌点菜,害的玩出瘾了的陆挚分外的不尽兴,林万森见状连忙逗他:“陆工,待会还能讲演PPT 否?”   已经跟林万森打过好几次交道,陆挚对他虽然依旧谈不上好感,但也能正常开玩笑了:“陆某倒背如流,林总一概放心!”   林万森笑道:“那敢情好,林某先以茶代酒敬陆工一杯。晚上再请陆工喝两盅!”   席间其乐融融,西装革履的几人坐在声噪人杂的饭馆里也毫无格格不入的拘谨。谢敬敏也高兴,林万森不是不紧张的,打牌其间他烟就没断过,紧张才是好的,倘若任何时候他都冷静如一颗石头,那她与其他人将是彻底的多余。   吃完饭闲聊了几句,四人提前回到车里。北京今天是个好天,晴空万里,微风袭人。林万森朝嘴里喷了喷口腔喷雾,谢敬敏趁机将多带的一盒润喉糖递给他。对方接过去看了看,嘴角含笑的吞了几颗。 ☆、第十五章   冯勤直一如首次见面一样出门来迎接他们,四人进去之前已经有三位等在里面了。冯勤直给他们一一做介绍,靠近门边的是设计部总监王豫南,坐在最里边的是集团副总经理赵至潇,中间扎着马尾戴无框眼镜的青年男人便是太子爷李天芸。一叠发酵面团般的赵至潇跟他堂弟赵定潇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也是态度最热情的一个,热情的让林谢两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待秘书将茶水都端上来后,李天芸站起来细声细语的说:“各位天路的朋友,早上我们已经听了你们竞争对手的方案,我很期待能从你们这儿听到些新鲜的东西。”说完用手指弹了弹投影仪的幕布。   李天芸一身当下十分潮流的休闲装束,弹手指的这一动作看起来既顽皮又带着几分萧杀之气,这人如果真如冯勤直说的那般是个理想主义,也一定是个不顾后果的狠角色!林万森没说什么,直接给陆挚和智铭去了个眼色,两人便轮流做演示。   林万森并没有让陆挚跟智铭按照一贯的方法来做这个方案。他们只从冯勤直那儿得到了一幢商品房的平面结构图,却没有任何的项目具体参数与需求。林万森揣测不是冯勤直不愿意给,而是他们诚达的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连概念都还没成型。只知道要进行网络自建,但是建成什么样,什么规模,怎么建一无所定。   所以,天路的方案是先抛出一个类似的成功案例来洗诚达人的脑,详细的介绍了天路与林万森的公司是怎么给那个客户进行设计与设备安装;再结合冯勤直给的平面图来对诚达商品房其中一层楼层做出局域网覆盖和局域网设备的分布,这样让诚达的人更有代入感;最后直截了当的将该成功案例的项目成交价和完成诚达一层项目的大致价格贴在了末尾,让诚达的人在心理上有个准备,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预算参考值,方便他们决定要在该项目上申报多少钱。   冯勤直在前半部分问了许多职责相关的技术问题,陆挚都对答如流;后半部分设计部总监王豫南问的非常详细,并向天路的人介绍,诚达虽然是卖房子的,但也是设计房子的,局域网的自建必然要涉及到楼里部分设计的改造,他问的尽职尽责,而在林万森听来却是喜忧参半。今天他们谈的项目涉及的是一幢占有率极高的成熟楼宇,如果真要进行网络自建压根无需什么设计改造,但是王豫南的问题却颇为刁钻,十有八九他是本土货那边的人,这是忧;喜的是既然王豫南这么早就参与进来,说明今天在谈的这个项目只是一个庞大项目的开端,这个庞大项目必将涉及到诚达其他尚未成熟的商品房,需要王豫南来参与实施,那么这个庞大项目金额将要往亿上走!赵至潇作为暂时接手物业这一块的副总经理,对技术不关心,对设计也不关注,笑盈盈的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天路设备上线需不需要我们重新改装弱电?”   李天芸在整个演讲过程中都是面色淡淡,唯独听到这个问题时变成饶有兴趣,林谢两人看在眼里,明白这才是李天芸想从天路的人口里听到的重点。林万森对这个问题胸有成竹,他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起身走到智铭电脑前,轻轻一点,投影仪上便出现另外一张幻灯片,上面只有三个数字。林万森扫了一眼场下各人,开口道:“各位领导,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三个数字——30天,1030万,5%-10%。30天是什么意思?是诚达需要给天路和林某的时间,30天我们便能让诚达的一幢商品房网络覆盖成功实施完;1030万便是诚达总的付出金额,包括改装弱电的费用;为此我能为诚达省下5%-10%的预算。”一顿,笑道,“不瞒各位说,之前我绝不涉及弱电这一块,因为凿墙布线这种事实在是太繁琐,又没什么赚头,我是生意人,时间都希望花在回报价值高的地方。今天之所以敢提出这些数据,是因为我最近承包了一个弱电团队,专门用来应付大项目。这样我心里才有数我的几百套设备上去之后能不能正常无障碍的运作,而不是会遇到线路安装问题进入自动待机或脱机的现象。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我也能够第一时间响应和第一时间进行处理,不用排队求人。”   谢敬敏听完才彻底明白林万森为什么要借程玉芬的二队,她再次佩服他的城府和打算盘的能力。一个人能拥有这样的城府和能力光有脑子不行,还得有阅历;光有阅历也不靠谱,还得勤动脑子。   李天芸脸上表情变的有些微妙,说:“林总真是煞费苦心。按照你的说法,你承包的这个弱电团队之前都没跟你合作过,你让诚达怎么相信你有把握做到省钱和心里有数?”   林万森将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左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自信的说:“是,我接下来便向小李总汇报这一块。”说完掀到下一页幻灯片,“这一页便是我承包的弱电团队的基本数据,小李总跟各位领导都是专业人士,我相信这些数据便是最好的答案。”   诚达四人面色各异的看完这一页上的数据,话可以是空话,但是数据却是骗不了人的,他们在这一行里最清楚这些数据意味着什么,一时几人皆不说话。最后赵至潇搓着手道:“各位天路的朋友看来是真的有备而来,诚达感到非常的荣幸今天能看到这么优质的全套方案。”转头问李天芸,“小李总,今天我们就到这?”见李天芸噘着嘴点了点头,补充道,“那好,林总谢经理,还有两位工程师,辛苦你们了。也请给我们一点时间讨论,项目一旦立项成功,诚达的人会第一时间做出通知。”   林万森带着一干人等道过谢朝外走去,上了车似是出神了会,对其他人说:“时间刚好,中午承诺过请陆工喝几盅的,咱这就出发!”   车上三人也搞不太清具体要去哪里,只是坐在里面任由林万森载着一直往东,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才下车来。原来是一家农家菜馆,大概工作日的关系,只有堂屋里坐着一小桌人。林万森领着三人进去,对过来招呼的店家竖起四根手指,店家便笑着领着他们往一间厢房而去。穿过拱门跟一条回廊,眼前名叫“止语”的厢房内摆着一张八仙桌,一张茶几两套沙发,侧厢是一间书房,笔墨纸砚样样俱全。看的智铭忍不住道:“老大,这房间叫止语,里面也尽是些文房宝贝啥啥的,我们在这里面还好说话不?”   林万森挑了个位置坐下,接过店家递上来的菜单,说:“雅俗共赏。我们只吃饭,不兴吟诗作对!。”   店家记下他点的菜名,笑笑出去了。今天天气真不错,北京城沐浴在一片温柔的晚霞中,谢敬敏沉醉的看了会才背着手踱进书房,见桌上有现成的笔墨跟宣纸,便提起笔来写了四个字:大海深处。陆挚跟智铭见她进来了,便一直站在她身边,见她写完才说话,“大谢的字可真没有女孩子风范啊,苍劲有力得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智铭在边上听着觉得好笑,说:“你干脆说够爷们不就得了!”   陆挚嘿嘿傻笑,智铭接过笔去在纸上画符。谢敬敏转头见林万森一个人坐在桌前默默的抽烟,她看了一会才走过去坐在他身侧,刚想说话,冯勤直的道谢短信来了,谢敬敏将手机递到林万森眼前,他哼笑了一声,望着门外回春长芽的葡萄藤说:“冯总喜欢就好。”   按他林万森的修为,将不满发泄的这般明显倒是让谢敬敏有些意外,同时又让她有些高兴,能看到他此等反应的人又有几个呢?遂有些口无遮拦:“你不高兴了。”   林万森转头看了她一眼,说:“小子忒谨慎了些。”这话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的算是客气的了,冯勤直谨慎到让人不值得信任,这人拿捏分寸拿捏的太死。他中午收到冯勤直的短信说王豫南跟赵至潇会在现场,但这俩人的态度和立场是一个字也没跟他林万森透露。不过这也说明了诚达内部局势尚未稳定,现在诚达就是一建筑模型,随便动一块模具,就可能带来倒塌的毁损。冯勤直这般小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敬敏一时无话,她对冯勤直的置身事外也有些生气,又是她搭的关系桥,一时心里也复杂的很,只好趁着店家来上菜时冲着林万森浅浅说了句抱歉。林万森忙着接菜盘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叼着烟嗯了一声便招呼玩弄笔墨的两人过来喝酒。   回城里时遇上严重塞车,其他三人喝了不少,谢敬敏坐在驾驶位上一会松刹车一会踩刹车,颇为理解林万森的那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车。林万森喝的有些多,此刻歪着头在微微的打鼾,后排两人受他影响,不一会车内鼾声四起。谢敬敏哭笑不得的当着这三个大老爷们的司机,靠着导航慢慢往城里挪。将后排两人送到凯丽酒店门口,谢敬敏摇醒林万森,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林万森眼神空洞的看了看谢敬敏,双手使劲揉着太阳穴,好一会才恢复些清醒,说:“不用送,我自己能行。”   陆挚早就被智铭拉下了车,两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往酒店里走,谢敬敏也没有顾虑了,说:“你这样开车我不放心。”   林万森思考了会,说了个地址,补充了一句:“车子你待会开回酒店。”   谢敬敏靠着导航艰难的将林万森送到了家门口,又趋车回到酒店,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第二天从林老爷子的生日宴席上早早抽身后,林万森将赵至潇约了出来。谢敬敏三人仍然留在北京,理所当然也应当一起过去。谢敬敏起初并不知道林万森口里的找乐子是找哪种程度的乐子,当她坐上出租将地址店名报给司机时,年过不惑的司机扯了个下流的笑,又转身特意看了看坐在后排的两位男士,没说一句话便朝着那家叫“找乐子”的店而去。期间遇上几个红绿灯,司机驻车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肆无忌惮的看着谢敬敏,谢敬敏经这司机的一路反应,大概明白了那家找乐子的店是家什么级别的地方,便笑着扭头对那司机说:“别光顾着看我,好好开车挣钱,自己也去那地儿找找乐子!”   黄皮黑牙的司机被她说的一愣,也笑着道:“够泼辣,有劲儿。妹子的话老哥儿兜着了。”   整个北京城里,要说知天文地理,知人文历史,八卦无所不知的人,非出租车司机莫属。这哥们打开了话匣子后嘴巴就没停过,估计蚊子都在上面落不下脚。智铭也是个话多的主,一路上跟这司机聊的热火朝天,下车时还不忘绕到前排来跟那司机道别。谢敬敏一向不太喜欢这个智铭,觉得他精明的痕迹太重,颇有些郑志华的影子,这会见他没完没了,开玩笑说:“智工这是准备拜个把子再走了。”   智铭听她这么说,连忙关门跟上,笑着道:“让谢经理笑话了。我头一回进京,听到这么多有趣的事有点控制不住。”   谢敬敏一笑,没再理他,倒是陆挚跟他东拉西扯到包厢门口。   林万森见他们进来,连忙拍着身侧的沙发示意他们坐,一边起开几瓶啤酒。谢敬敏见赵至潇在唱一首满江红,神态十分沉醉,便没打招呼的坐下了。智铭坐不住,拧了瓶啤酒朝点歌机走去,手指在屏幕点了几下又回来,靠近斜坐在靠背沙发上的林万森说:“老大,给你点了首王杰。”说完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倒进口里大半瓶,鼓着腮帮子随着赵至潇的歌声摇头晃脑。   谢敬敏捡起一瓶啤酒递给坐在边上傻傻不动的陆挚,又拿来一瓶跟陆挚碰了碰,智铭知道刚才下车时让谢敬敏有些不快,这会借着时机也凑过来主动跟谢敬敏碰了碰,谢敬敏回笑着喝了一口,对他说:“智工,你待会帮忙带着咱陆工好好玩。”   智铭一口没问题,笑着乐呵呵的挤在了谢敬敏跟陆挚中间。谢敬敏被他一挤,一屁股就顺势坐到了林万森边上。林万森正提着一瓶子搭着手看着屏幕,感觉到谢敬敏坐了过来,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把瓶子往前一兜,算是跟她碰杯了。谢敬敏瘪瘪嘴,喝了一口,见他却不喝,好玩似的又主动去碰他的酒瓶。林万森用两只手指松松垮垮的提着酒瓶口,没料到谢敬敏会这么用力的碰回来,酒瓶被碰的荡脱,酒水顺势倒在了他身上,谢敬敏连忙去擦,林万森轻轻拂开她的手,指了指屏幕,赵至潇一首正唱完。她无法,只好直起身来给赵至潇鼓掌,留着林万森一身的酒水趟在衣服上。赵至潇笑盈盈的鞠了个躬,短粗的胳臂朝身侧一伸,宛若一只笨重的企鹅。这间包厢很大,屏幕与放酒水矮几之间有一大块的空地,沙发围长方形的大矮几,赵至潇见自己的位置被长的水灵的谢敬敏占着,便颠着肚子朝林万森跟谢敬敏的中间挤来,智铭眼色好,连忙起身拉着赵至潇坐到了林万森的右侧,自己坐在赵至潇的另一边,说:“赵总真是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一身艺术家的好本领啊!”   赵至潇没其他特别爱好,就是爱亮嗓子,平地里也被人夸够了,但是每次逢人夸讲,每次依旧觉得十分受用。并且他也好久没出来快活过了,之前有诚达那事顶着他没心情出来,家里的母老虎又看的忒紧,他也没机会出来。这次正好借着诚达新项目需要应酬的借口,从母老虎那申请了一晚,心情自然是跟平时大不一样,整个人乐的飞飞。说话间,便对林万森道:“林总啊,找乐子这地儿可是有一绝活儿,林总今晚可别错过。”   林万森自然懂他的意思,忙按铃叫服务员进来,不一会领班的进来了。林万森冲她比了个手势,来人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便出门而去,又一会带进来一溜高矮胖瘦的女人站在矮几前的空地上。谢敬敏这次明白那空地是做什么用的了,身心不自然的想抓起酒瓶来喝一口酒,胡乱一抓却把陆挚的那瓶抓来喝了,陆挚以为她真想喝酒,便探身从矮几中间给她拿了一瓶新开的放在她面前。林万森见那些女人站好,便朝赵至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至潇略为客气的口头上谦让了一下,便毫不客气的点了最性感的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那女人起初脸色淡淡的,被赵至潇一点,像是开关被人打开了一样,脸上瞬间堆满了春意的笑,身子一扭一扭的扭到了赵至潇身边坐下。轮到林万森了,他本来想点那个看上去清汤寡水一点的高个女人,但犹豫了一下,手指一伸直便点了另一个年纪成熟一点的女人。谢敬敏见他点完,屁股不听使唤的往陆挚那边挪了挪,心里酸的跟卡了颗烂话梅似的。林万森似是感觉到了,让那女人坐到他跟赵至潇的中间,自己还是挨着谢敬敏坐着。智铭瞧出林万森的意思,避开了那位高个女人,点了里面最漂亮的那个,又叫唤着陆挚点一个。谢敬敏以为陆挚会不好意思,倒忘了陆挚也是见过场面有点常识的人,这种场合万万不能做不随流的那一个,见他点了最文静的那个。领班拿眼看了看谢敬敏,又看了看林万森,见林万森又打了个手势,便领着剩下的两三个女人出去了。赵至潇沉醉在温柔乡里,气势蓬勃的唱着一首军歌,性感的女人贴在他的胸口上,身体随着他的发声一沉一浮,跟晕船似的。赵至潇很快一曲唱完,拉着身边的女人开始往矮几前的空地走,那块空地是给他们用来跳舞的。赵至潇将双手伸向上空,身体有节奏的开扭,越扭幅度越大,他本来就长的又白又胖,这动作做起来活像是米其林轮胎拟人化了,模样滑稽的厉害。智铭见他扭了一段,找到了他的节奏,便给他点了首韵律合适的曲子。旁边的女人一听,便将身体贴到了赵至潇的身上,上半身紧紧的贴着赵至潇,赵至潇一副迷醉的面容,仰起脸来,女人忙又将脸贴了上去,贴身扭了一会,女人便开始动作缓缓的脱掉了那条短的可怕的吊带裙,三点/式立刻出现了。谢敬敏下意识的掉头去看林万森的反应,见他手肘撑在腿上,两眼空洞的望着屏幕,他旁边的女人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半偎着他坐着;她不方便多看,便又打预防针似的看回去舞池里的两人,那女人在赵至潇耳边说了句什么,赵至潇闭着眼笑着点头,她便拉着赵至潇的手去解她的内衣扣子。要不是谢敬敏作为甲方坐在这屋子里,她早就起身出去了,心里想到待会还要目睹林万森这样来一场,内心跟被蚂蚁咬伤似的又疼又痒。赵至潇到底没有把扣子解开,而是将脸埋在那人胸前,享受的依偎了片刻才拉着女人飘飘然的回来。一坐下便一副意犹未尽的口吻:“咦,小谢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儿?肯不肯赏个面子陪赵某跳一舞?”   谢敬敏扯了个极其难看的笑,正想开口说话,却见林万森拍了拍他偎在他身上女人的腰,女人便偎到了赵至潇身上,酥酥的说:“老板,我也要跟你跳。”   赵至潇笑着答应,却不起身动作,智铭看在眼里,忙说:“下面该轮到我了,赵总,你请帮我看看,等下给我指点指点。”   赵至潇的注意力被智铭带走了一会儿,见他实在跳不出个什么劲儿,那一男一女人就跟一蛇在一木头桩子边上扭来扭去似的,兴趣缺缺的赵至潇又转头来同林万森说:“这小智跟被人点了穴似的。”说完拍了拍林万森身边的女人,“陪你老板去乐一乐呀!”   那女人连忙起身拉林万森的胳臂,林万森笑笑,放下手里的酒瓶,说:“赵总可别为难林某了,跳舞我是天生就不会,我就唱一首歌吧,权当赔罪了。”   说完径自走到高脚椅上坐着,手在屏幕上一点,又招呼那女人到他身边。谢敬敏实在坐不住了,没等他开口便抓着手机佯装听电话逃出去了。   后来谢敬敏就这事跟林万森好一阵唧唧歪歪过,搞的林万森听多了也觉得心虚到不行。最后从一句什么也没发生变成了正儿八经的解释,赵至潇老婆是国内某一行业的首批商人,身价亿万计,赵至潇对钱对物都不感兴趣,唯独喜欢来这种地方唱歌泡小姐。他老婆俗称狮吼夫人,对赵至潇看的死牢,平时他压根没机会溜出来过把瘾。当天如果任由着赵至潇一个人发挥,他林万森完全置身事外,赵至潇心里会有想法,女人分享秘密会变的亲密,男人呢因为斑斑劣迹才变的亲近,做戏要做的像一点嘛。   等谢敬敏估摸着时间进去时,林万森跟那女人已经坐回到沙发上,换了陆挚那一组在对唱一首情歌,她的眼睛终于稍微干净了。 ☆、第十六章   回到江东,天路迟到的年会跟代理商启动会议在苏州召开。在此之前,谢敬敏再次被审计部门的人带到了那间会议室,被告知东田打算起诉陈星海跟她谢敬敏。谢敬敏心里有些失望,猜想售后部门的人肯定把事情一股脑的全堆到了她谢敬敏身上,才会出现投诉陈星海跟她,而不是投诉天路。但这事让她一个打工的谢敬敏怎么处理?她只好不太客气的直说:“我没有违背我跟天路公司签订的劳务合同里的任何一条款项,在东田的整个项目里我也没有做任何有违商务法规与公司守则的事情,东田可以投诉陈星海的公司,但是没有任何的对立立场投诉我谢敬敏。就算东田的人矛头指的有错,天路作为我的东家,也应该站出来维护她自己员工的合法利益。”   她涨红着脸一口气说完,静静的等着对面两人的反应,沙利陈好一会才说:“你不要觉得委屈,我们只是在向你传达最新的进展和消息。”   谢敬敏冷笑一声,说:“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说完拉开门转身离去,回去的路上她稍微冷静一想,天路这么大一家公司,完全可以给东田一套全新的设备了事,相信售后部门的人更是乐见此种解决手法。现在情况急转直下,不是因为天路不肯替她承担所谓的责任,而是有人不想让这件事这样简单的掀过去,是想借这件事来做点什么?谢敬敏脑子飞快的运转,想如果是林万森面临这般处境他会如何分析处理?过了两个红绿灯,她才理出了点头绪,看来公司年会后要裁员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这次她被纠着不放,十有□□是天路有人想借此事把她给裁掉!会是谁?伍培详?谢敬敏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看来诚达的事要提前跟伍培详交底了,否则自己真的会被他放进裁员的名单里。想到这儿,她一阵烦躁,按着喇叭压着红灯飞快的冲过一个路口,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像一条尾巴,被车子拖出去很远。   谢敬敏一路直开到公司楼下,心里已经打好了跟伍培详交底的腹稿,在车里静默了一会,还是往林万森的公司拐去。她现在变的贪心了,不能一意孤行,跟伍培详交底意味着本来就扑朔迷离的诚达项目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加的棘手,必须跟林万森打声招呼;更何况,自己对林万森的心思已经很明朗了,她不能在其中为自己设置阻碍。从北京回来后,她心里一直对找乐子那事有些介怀,想对林万森表达她对他的不满,但自己又没有立场,甚至连嗔他一句为什么要带着自己去看他们消费小姐的机会也没有,如果她那么不识抬举,往后的合作林万森是要顾及她的女士身份顾及到何种程度呢?干脆就不带她最实在,但是她乐意吗?恐怕她得哭死。又憋屈又矫情的谢敬敏怀着一肚子的不痛快,自个去将那杯心动的石头最后两口喝掉了,不是苦涩也不是酸楚,是一口浓烈的板栗酒,烧的她全身发烫,烧的她脑门里全是风花雪月;最后一口是温柔的白开水,一切轰烈激情,最后归结于这一口平淡无奇却必不可少的白开水。谢敬敏在这跌宕的味觉享受中,充分的感受到了她心的跳动和对林万森深深的渴望。就是他了,就是这个人了,她的心就是这颗心动的石头,一颗磐石。   于情于义,她都走在正确的路上。   这样一路想一路开到了他的楼下,谢敬敏坐在车内,透过天窗看了眼湛蓝的天空,江东的春天来的好早,充沛的阳光直泻而下,她被照的有些紧张和眩晕。   林万森不在办公室,谢敬敏没打电话直接去了他顶层的公寓,按了好一会门铃他才开的门。谢敬敏见他一脸憔悴,心疼的问:“身体不舒服吗?”   林万森被她温柔的一问,有些找不准调,只好一脸笑意的侧身让她进来。谢敬敏进门背着手瞅了瞅,林万森在身后笑道:“双姨不在。”   此话听的谢敬敏心里高兴,觉得是林万森在变相的跟她交代这屋子除了双姨没来过其他女人。身后的林万森给她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眼神分明在说:这不是罗汉果么?   林万森吞下一大口,说:“是你给的罗汉果,这东西对咳嗽还挺管用。”   谢敬敏得意的眼神一撩,林万森有些怔忡,问:“找我有事?”   谢敬敏喝完最后一口,抓着杯子稳了好一会,才将东田的投诉和她的猜想告诉了林万森,林万森听完没说话,等着谢敬敏做进一步的交代,她只好又将给东田的出货价格跟林万森说了,扔出了第一颗雷。   林万森倒没有不高兴,他现在对谢敬敏的包容程度已经比那时宽广的多,但他还是故意的表示了下不满,唬的眼前人好一阵小紧张,觉得差不多了才说:“天路那么大的家业,按照天路相关部门挥金如土的本性,陈星海吞的那几十万天路又不是赔不起给东田。你的猜想有可能是对的,但是伍培详倒不像那么小气的人,如果他想裁掉你,他不会一点口风都不放给你。很有可能是人事部门想借这件事帮伍培详做决定。”   谢敬敏喜忧参半,一脸复杂的盯着手里的杯子,林万森继续说:“你找个机会把诚达的项目跟伍培详交代一下。既然冯勤直直接让我们做方案,就说明李天芸是同意做这个项目的,否则不会那么大张旗鼓的又是跟我们开会又是找本土货公司的人。既然这个项目立项不会有问题,是个板上钉钉的真实项目,就迟早要跟伍培详说。”一顿,“这时跟他说未必就是对我们不利,按上回李天芸跟王豫南不明朗的态度来看,本土货公司的工作做的也是十分充分的。我们需要天路的人来推我们一把。”   谢敬敏没想到他直接把她准备扔给他的第二颗雷给说了出来,心里有些泛酸,敢情她谢敬敏心里想什么他林万森都知道?不太情愿的问:“你不怕北京那群废物搞事了啦?”   林万森心里倍儿清,谢敬敏来找他就为了这事,他心里高兴她没有直接去找伍培详,忍着笑说:“对外抗战时他们就是盟友,就是可能会让你委屈一些。”   谢敬敏轻哼了一声,说:“只要执牛耳的是你,我就不怕委屈。”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就变的微妙了。这事来的有些突然,林万森还没准备好,但作为男人他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先开口说吧,便道:“小谢,后天苏州开会时我们抽空坐下来聊聊。”   谢敬敏说了声好,便起身离开。林万森送她到电梯口,说:“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送你了。自己开车小心。”   谢敬敏又说了声好,才转身离开。林万森看着电梯慢慢合上,插在兜里的双手还是伸了出去,他只来得及触碰到没有感情的一道门,手指尖感觉到了静电,麻麻的,一直麻到他的心口上。他的手就那样轻轻落在门上,似是要等到这阵奇妙的感觉完全褪去才肯撤手。而手下的门却轻轻的开了,她笑盈盈的站在里面。这个聪明的女人,就这样轻易的打开了他眼前的门,就这样轻易的打开了他心上的门,他走了进去,她走了进来。   谢敬敏忍不住低头微笑,像是一朵涟漪绽放在平静的湖面上,久久不肯消去。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谢敬敏坐进了车里,林万森才低头朝她笑了一笑,说了声傻瓜,不知道是说他自己还是他的心上人。   伍培详听完谢敬敏一通话,面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懑,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怎么这时候想起来跟我说了?”   “我之前跟你说的天津项目被暂缓,我才知道诚达总集团有了这个新计划。诚达之前基本都是买的本土货,上周我跟总集团的人接触了一下,发觉他们对天路的态度非常不积极,我心里没底,想像伍总取一点经。”   “取经?取哪门子经?你在林万森那里学了一身的好本事呢!”伍培详终于克制不住,一双丹凤眼瞪着谢敬敏。   “没有林总的关系,工作可能更难展开。不跟你早交代是因为项目前几天才确定..”   “小谢啊,你还年轻。这些话我也跟你才说说。我猜的到林万森教你顾虑些什么,这个项目我不会拿去给自己邀功的,你是我下面的人,你们业绩做好了我脸上才有光。这个简单的道理你怎么想不明白呢?”他等了好一会没听见谢敬敏吭声,有点无奈,“好了,去干活吧。下不为例。”   谢敬敏唯唯诺诺的应着,听他说完正准备走,伍培详又问了一句:“周唯正知道多少?”   “他年前说有私事要处理,年后我只见过他一次。”   江东这个春天来的比较早,正月底已经一派春意盎然。天路年会和代理商会议撞上这么好的天气,大家不免都有一种春游的惬意。天路在苏州郊区租下了一个度假村,谢敬敏自己开车过去,办完入住后才施施然朝会议室走去。时间还早,市场部的人正指挥着几个实习生在测试话筒和音响,周唯正与刘舜桦两人跟伍培详和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站在边上聊天,谢敬敏看过去时正巧碰上其中一人也朝她看来,她只好笑着走过去打招呼。伍培详自谢敬敏跟他交代了诚达的事后,对她也不再有对年轻晚辈的宽厚态度,随便与她说了几句就背手踱到了别处,周唯正不失热情的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妻子,谢敬敏才想起这位周夫人便是害的蔡婷婷苦等两个下午的那位模特,不忘对她恭维了一阵才走开。   谢敬敏不否认自己对周唯正有过想法,周唯正是她迈入这个缤纷世界里看到的第一块可口的蛋糕,他被陈列在一层明亮却坚实的玻璃后面,她对着那块蛋糕垂涎欲滴却又觉得遥不可及。后来她对这个世界慢慢熟悉,发现自己也在进化成一块同一样的蛋糕,才知道他于她只不过是一份对未知世界产生恐慌时自己幻想的美好,这份美好里夹杂着好奇与羡慕,随着好奇被替代,羡慕被超越,美好便随着它们的消失而坍塌。而林万森呢,林万森是这个世界里她目之所及的太阳,在她攀登人生陡峰时指引着她,强壮着她的身躯,强实着她的心脏,她想要与他齐肩,与他对望,他是她的心之所向。   谢敬敏走出会议中心,往旁边一幢卵石堆砌的屋子走去。屋子的门是开着的,谢敬敏探头进去观看了一会,里面没人,她穿过拱门大间,站在临空的阳台上。早上阳光并不热烈,如同恋人温柔的手,轻抚着她微微扬起的脸庞。人耳听不见这一湾翠绿河水流动的声音,平静的水面上远远有一盏画船划来,船的一侧一支野鸭扑腾着双蹼缓缓跟在边上。林万森举着手机推门而来时便看见谢敬敏双手撑着栏杆正偏头看着河上的船,在他的眼里她似是一抹淡淡的剪影投在溟蒙的风景里,轻飘飘的似要向他靠来;她这次穿的是一件灰色花呢西装外套,外套边沿露出短短一截轻快的明黄色针织衫袖口,深蓝色九分西装裤勾勒着一双骨肉匀亭的腿,高跟鞋被扔在一边,她赤着一双脚站在有些岁月痕迹的木板上,林万森又觉得她的背影色彩重的厉害,向他渲染着这个小女人的伶俐与精乖。   谢敬敏听到了林万森的动静,稍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扭身弯腰,用两跟手指勾住高跟鞋,赤脚从他身边走过。林万森看见她猩红的脚指甲,像是几团激烈的火向他跳跃而来。   “啊?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听电话时分神。谢敬敏配的起。   年会内容是千篇一律的各路领导赏的强心剂与迷魂汤,一整天就在这样的消磨里悄然而逝。晚上是酒会,这次虽然是谢敬敏头一回参加,却已经听说过许多仙家各显神通的故事了,所以心里有谱并不怯场。廖宁穿的十分隆重,一条水泻的连衣裙裹在玲珑身段上,像一条美人鱼游弋于各色人之间,嬉笑怒骂均是擅长。谢敬敏远远避开,端了杯香槟去敬了几个领导,寻着机会便悄悄在一角落里站着,轱辘着双眼在人群里寻找那枚太阳。杜利恒发现了她,从酒肆杯上拧起一杯酒便朝她走来。谢敬敏见他过来,朝着他笑了笑。杜利恒点了点头,站在她身边慢慢喝完一杯酒,末了用空酒杯跟她的碰了一下,倒勾着杯脚抄着手走了。谢敬敏望着他隐在嘈杂的人声里,对这寡言的人忽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林万森站在另外一角正跟天路里负责审批天路代理商公司资质的毛磊聊天,做天路生意的代理商头儿们都免不了跟他“打交道”,确保这主儿不会给他们寻事。毛磊是个爱拿鸡毛当令箭使的官差,林万森跟他交情一般,这会被他拉住不得不应付几句,想起陈星海的事便又多了一句嘴。   “老陈的公司天路准备锁几年?”   “他人不肯出面来找天路,就不是锁几年的事了。”   林万森懂,他说的找天路是指找他毛磊,便笑道:“搞不好老陈打算休整一段时间,注册另一家公司东山再起。”   “那他得赶紧了,我手上已经排了一队申请加入天路代理商大队伍的新公司。怕忙不过来不能及时解救陈老板。”   林万森听出来了,他这是让自己当传话筒呢,便笑了笑没接话。   毛磊见他没反应,撞了撞他的肩膀,说:“林总什么时候打算开个分公司?”   “你就别抬举我了,就这一家都快要累死人,还敢再搞一家?”说完也不管毛磊听没听懂“累死人”的意思,便绕过人群朝着谢敬敏那走去。   半道上却被伍培详拦了下来:“林总,林老板啦!老伍想要跟你喝一杯啊!”   林万森被他痛心疾首的语气逗乐,知道他又要开始卖老了,便道:“伍大哥怎么客气上了?”   伍培详拉着他往边上撤:“你伍大哥跟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啊?”不等林万森同意便继续,“你看不看动物世界的?一头狮子往往带着好几只幼崽,如果幼崽里出现一只特别弱小羸弱的,狮子可能会嫌弃它,抛弃它,甚至杀死它;但是!当有外来者对弱小的幼崽造成威胁时,狮子依然会拼了老命的去救那只幼崽!”   林万森再次被他的拐弯抹角逗乐,神神秘秘的问:“你说的是母狮子还是公狮子?”   伍培详差点对他吹胡子瞪眼,剁着手指道:“还好当年你没继续留在我手下..你个鬼小子,老搞我的事,对我还一点信任都没有!”再也不顾及面子了,“你别再给谢敬敏出娘的馊主意,毁了她大好前程,你过意得去?”   林万森继续气他:“人家小姑娘正儿八经的做生意做业绩的能叫毁前程啊?伍大哥呀,你别整的自己跟这场子里的某些黑心肝人一样那么小心眼嘛。”   说完随便朝着他人努了努嘴,伍培详见他吊儿郎当的样,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谢敬敏晚上换上了一条宝蓝色的抹胸长裙,妆化的比较成熟,完全不似上回穿那条水粉色裙子的稚嫩模样。林万森走近看清了些,好奇这个小女人怎么突然间就变得成熟妩媚了不少,他悄悄靠近,问:“在找谁?”   谢敬敏早就瞄到他过来,故作惊讶的说:“是林总呀,我还以为你陷在人群里出不来了呢。”   林万森不说话,笑着半搂着她朝边上的沙发上走,谢敬敏坐在他身侧,瞧见他端着杯水,问:“身体还不舒服吗?”   林万森握着她的手,偏头把耳朵靠近她:“什么?”   谢敬敏只好再问一遍,林万森还是没听到,谢敬敏越凑越近,直到嘴巴要碰上他的耳朵时才明白他的捉弄,忍不住好笑的别开自己发烫的脸颊,手却开始在他的手心里打转。林万森握了握,示意谢敬敏转头,她便看见他对着口型正跟着台上的人在唱:Come sleep on my shoulder for a while。谢敬敏心头发酸,懒懒的轻靠了上去。可惜刚一会儿就有人往这边走来,谢敬敏不舍的起身抽出手,看着林万森被来人带到其他应酬场合去。直到深夜,各自在这场应酬游戏里脱身回到房间,谢敬敏才收到林万森的消息:小谢,咱们明天躲开这群不识相的,继续。   谢敬敏回了四个字:看你的了。 ☆、第十七章   第二天是规模非常大的代理商启动会议,林万森作为“江东一霸”免不了受邀来上一场主题演讲。谢敬敏被几个电话托晚了点,等她进去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换作其他时候,她准多打个照面就撤,但现在站在台上的男人可不是别人,倍感自豪的她静静的跟一群人站在最后。   林万森早已培养出一副发号施令的气度,此刻站在台上被灯光笼罩着,整个人煜煜生辉,几句简单的开场白便逗的下面的人又是鼓掌又是大笑。谢敬敏听他讲市场需求的变化正听的入神,抓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鲁鹏,她出去接起来:“鹏儿?”   “大谢你哪天回江东啊?我这边有个项目又遇到麻烦了。”   谢敬敏听他语气有些焦急,问:“哪个项目?”   “就上周你跟我去见过的,虞北路上那家律师事务所。”   鲁鹏作为林万森公司里的一个新手,手里的项目大多都是这么个金额。最近这小伙子见自己的大老板跟谢敬敏走的很近,也开始主动将一些项目报备给她,不再只眼巴巴的等着她主动找上门。对于他报备过来的几个项目,倘若是在市内的,谢敬敏会载着他去见见客户。她这会捋了捋思路,问:“什么麻烦?”   “又冒出来一家不知道是谁的代理商给冲了个低价。”   谢敬敏在心里啧了一声,沉声道:“谁家?”   “不知道,没听说过。名字叫什么广达科技的。你能问问天路的毛磊这是谁开的公司么?”   谢敬敏趁着有人出来朝会议室里瞄了一眼,林万森的场差不多结束了:“客户什么态度?”   “客户叫我重新给他们报个价。”   谢敬敏心里有谱了,说:“你稳着客户先,我找毛磊问问。”   “嗯,辛苦大谢了。你一有消息就告我一声,我最近被郑总逼的快无路可走了。”“郑志平手下好几号人,逼你做什么?”   鲁鹏不敢说自己上司太多不是,只简单抱怨了句最近项目被他问的太详细,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谢敬敏了解鲁鹏的风格,项目不到八成把握,绝对不敢跟上头的人说,便道:“放心,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说完撂了电话。   毛磊作为天路代理商的门神,这会正从林万森手里接过话筒走上台去。谢敬敏给林万森去了个短信,好一会儿才见他出来,听见他暧暧昧昧的说:“这儿不好继续。”   谢敬敏啐他一道:“说正经事儿。”   林万森笑嘻嘻的轻拉着她胳臂往没人的阳台上走:“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儿。”   谢敬敏回头看了一眼,说:“你知道广达科技是谁的公司吗?”   林万森摇着头点了支烟。   谢敬敏冷眼瞧着,说:“鲁鹏跟我的一个项目被这家给冲了。”   林万森抬眼:“多大?”   “30万。”   林万森弹了弹烟,笑道:“怎么净找新人欺负,没出息的东西。”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谢敬敏一眼,“必要的时候让他们见识下你的手段,免得他们老以为我林万森的人长的嫩就好欺负。”   谢敬敏被他又痞又暖的话羞住,一时只顾着转头掩饰自己红着的脸了。林万森被她羞答答的模样逗乐,忍着笑说:“我说的是鲁鹏..”   谢敬敏这才反应过来,鲁鹏也可以被他说成是他林万森的人,一时间羞赧全变成了恼怒,恶狠狠的瞪着林万森,哼了一声就要走。   林万森憋不住了,大笑着揽过她,说:“逗你的逗你的,我说你呢..”说完用手指夹着烟,双臂搂着谢敬敏说,“你愿不愿意做我林万森的人?嗯?”   谢敬敏闷声笑了,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没听见。”   “我答应让你做我谢敬敏的人了!”挣开点他的怀抱,谢敬敏这下说下面的话有底气了,“最近咳嗽就少抽点吧。”   林万森苦着个脸:“得,这就上岗了!”   他让她在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拍着她的腰说:“我待会先回江东,赵至潇一早来电话,说诚达项目立项了。这旮旯里信号太差,我得回去跟智铭当面碰一碰。”   谢敬敏直起了身子,问:“需不需要我跟陆挚也回去?”   “不用,你们难得有次机会出来郊游,好好玩。”   谢敬敏明白他是不想陆挚有想法,便也没坚持,但也不够坚定。林万森瞧出来了,握了握她的手:“小谢,我们往后有的是时间,但是这样的机会一年只有一次,趁机会你跟其他部门的同事培养下关系。你来天路勉强一年,得努力先把自己经营好。”   谢敬敏心里的小女人气概一下就涌了出来,她知道林万森不喜欢,压着发涩的嗓子说:“我知道的..”   林万森被她说的心软到发疼,又抱了她一会才领着她往外走,路上想起来问:“上回你跟伍培详说诚达总集团的项目时他什么反应?”   “他说:这个项目我不会拿去给自己邀功的,你是我下面的人,你们业绩做好了我脸上才有光。这个简单的道理你怎么想不明白呢?好了,去干活吧。下不为例。”   林万森听她模仿老伍的语气挺像那么回事,笑道:“我昨天还被他拉着听故事呢。他抱怨我把你带坏了,诚达的事既然瞒他那么久,还说了,如果北京的人敢威胁你,他就拼了老命维护你。”   “那他是不打算告诉他上司了?”   “应该是不会了,按照他的脾气,非得不朝着我们所以为的那般去做,才能证明我们是错的。也好,这样反倒踏实。”   两人边说边走到会议室门口,林万森推门看了看,见毛磊还戳在台上,只好回头对谢敬敏说:“估计毛磊今早上都不得空,你下午找个机会问问他广达科技的注册法人是谁。我这会得先撤了。”   说完看了低着头的谢敬敏一会,终于还是舍不得:“陪我走会?”   谢敬敏得逞的笑,陪着他朝外走去。然而林万森实在要抓紧时间赶回江东,从苏州到江东得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只是放慢了脚步带着她朝自己住的小别墅走去。谢敬敏看着他开门,进去提行李,锁门,动作一气呵成,她抬手看表都11点多,说:“都中午了,你不能空着肚子开三个小时的车。”   “我路上找点吃的。”林万森没说的是,他实在受不了这群假洋鬼子餐餐搞的所谓西餐。   中午吃自助餐时,谢敬敏见毛磊身边一时只站着个杜利恒,忙朝他走过去。杜利恒瞧见她过来跟毛磊说话,便站到不远处的一锅烤饼边上。毛磊一向不怎么喜欢跟天路的销售打交道,认为他们总试图将代理商的审批权力从自己手里抢走,好方便他们在生意上控制代理商,所以他对主动找上门的谢敬敏十分冷淡。   谢敬敏只好又问了一遍:“毛经理,广达科技不会是陈星海的新公司吧?”   毛磊嘴上挤出一句不会吧,也不再多说。杜利恒见谢敬敏脸上像挂了霜似的,走上来问她:“小谢,最近项目做的顺吧?”   毛磊没想到冷漠的杜利恒对谢敬敏是这般态度,上上下下瞄了一遍她,说:“你出个邮件给我吧。”等谢敬敏走了,又对杜利恒说,“难得见你这么帮人啊。”   杜利恒将一口咖喱鸡肉塞进嘴里,说:“天路的人都喜欢只放屁不做事,这小姑娘不一样。”   毛磊呵呵一笑,端着盘子绕到了别处。   谢敬敏回到房间斟酌着给毛磊去了封邮件。她并没有跟他说实情,只是说有客户主动找到她打听广达科技的公司情况,请求他帮忙提供该公司联系人与相应的联系方式,发送前想起伍培详跟林万森说的一番话,便将邮件顺带抄送给了伍培详。这样做其实也有点□□磊别搞事的意思。   发完邮件考虑要不要给林万森去了电话,对方先打过来了。   谢敬敏高兴的接起来,开心的喂了一声。   林万森听她语气,笑着打趣:“我还以为谢经理正忙着呢。”   “是正忙着呀,快,有事说事没事挂了!”语气颇有林万森的范儿。   “嚯,还有样学样。诚达项目的立项书我跟智铭已经看过了,项目总金额定在3500万,整个项目分为三期,第一期是江东的所有成熟商品房,之后是天津,最后是北京。”   谢敬敏激动的说:“又被你说准了!不过怎么要分期,而且还是这么个分期法?”   “我暂时也不知道这里头有些什么名堂,赵至潇的说法是预算审批时被财务部的人拦了下来,他们只好一期一期的做。”   “那第一期是归给诚达江东的人负责还是总集团的人?”   “我明天约约诚达江东的人,看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就是说林万森现在也不知道答案。但两人都不急,项目越大心态就得越要稳,不到万不得已使不得快刀斩乱麻的套路。   林万森继续说:“记得这两天提前跟陆挚通个气,别让他把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到别的事儿上去了。”   谢敬敏嗯了一声。   林万森以为她要挂机给陆挚打电话,便不说话的等着她挂,没想电话那头好一阵沉默。   谢敬敏也在等着他说话,两人就这样安静的举了会手机,最后还是林万森低笑了声,说:“后天回来时直接开来我这儿,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准备睡觉时,廖宁过来敲门,跟谢敬敏借走了录像机和手机充电线,当时的谢敬敏并未做他想。   有了林万森电话里的那句话,谢敬敏怎么也呆不住了,跟一群人出去野营了大半天,简单吃了午饭就提前一天往江东而去。出发前,她坐在车里给冯勤直去了个电话,对方直接给挂了。   等了好一会,冯勤直才回拨过来,开口就是一句:“敏,你们都看到项目立项书了吧?”   谢敬敏还以为他会寒暄几句,听这话也直接问:“嗯。冯师兄,项目怎么被分期了?”   冯勤直等送文件的秘书出去后才说:“有人对小李总不太放心,这个项目太大,被他们斩成了三期。”   “原来如此。把第一期放在江东也是那些人的意思?”   “不完全是,王豫南跟江波成的关系不简单,本土货公司的大本营就挨着江东。”   谢敬敏听林万森说过江波成是本土货公司的销售总监,就是因为此人,他们四人还被诚达北京的人临时放过鸽子。她挂电话之前不忘在冯勤直心口上再添一疑:“诚达江东上的本土货设备一直都不稳定,江波成让王豫南力争将试点放在江东,也是豁出去了。”   谢敬敏挂了电话连忙给林万森打了过去,那边接的很快,语气十分公事公办:“小谢啊,有事吗?”   听的她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声音放低了说:“我刚给冯勤直去过电话了,听他的意思是诚达总集团的部分高层对李天芸不是很有信心。把第一期放在江东也有王豫南的功劳。”   林万森嗯了一声,等郑志平起身离开关上了门才换了语气:“做得好小妞,你问冯勤直比我问有用。诚达总集团的高层不仅仅是对李天芸没信心,也对他冯勤直没信心,否则他不见得会跟你说这些。这样看项目分期对我们又有好处了,至少他冯勤直不敢随便把本土货给上上去,否则后续出点事,他屁股就坐不稳了。”   说着他准备点支烟。谢敬敏听到打火机的声音,温柔道:“这段时间少抽烟好不好?”   林万森被她说的有些手软,硬是没把火凑到烟上,说:“没点着。冯勤直有跟你说这个一期项目哪方人负责?”   “我没问,怕一问他又从被动变成主动了。”   “聪明。这次我们绝不能再被他的谨慎给利用。随他自己去跟人争去,我们等消息就行。”   “你干脆也别急着约诚达江东的人了,既然江波成让王豫南投票把一期放在江东,就让他去想办法先插手诚达哪方负责的事吧。于我们也没什么坏处。”   林万森听她这话藏了些小苗头,便问:“你觉得什么时候约诚达江东的人合适?”   “我今天回去,明天我来约他们。”   林万森算是听明白了,笑道:“行。那我今天就闲半天,本来打算今下午过去找老郭喝喝茶的..”   谢敬敏一时语塞,她忘了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她在回去的路上,林万森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见诚达江东的老郭,完全不耽误与她共进晚餐。她只能懊恼的咬自己一口,硬着头皮说:“你总得给天路机会冲锋陷阵吧,不能回回都跟在你后面!”   林万森听着她扯听的要乐死了,不过让她先去见老郭未必不是一好事,便也不跟着她的路子走了,主动问:“你怎么今天回来啦?那边不好玩儿?”   谢敬敏哼了一声,命令道:“你,晚上准备好接驾!”说完发觉这话有歧义,忙在林万森的大笑里挂了电话。   一上了高速,车就被谢敬敏开的飞快,如一头被放生的野马,朝着它认为对的方向拼命的奔跑。车子在经过一个小弯超一辆大货车时,车身忽的一顿,随即谢敬敏听到巨型气球被戳破的嘭的一声,车子往右侧略微一滑。   谢敬敏反应过来是她的车子爆胎了,一瞬的慌张后,她接连按响了喇叭,打开应急灯,慢慢的松油门。尾随而来的车辆经过她车时,都鸣喇叭跟她擦车而过。   车子滑出好一段距离,谢敬敏才开始慢慢刹车,选了个显眼的位置将车停下,下车站在离车几米的地方开始报/警求助。迎面开来的车经过她时都没有减速的意向,谢敬敏被飞快的车流搞的有些神经过敏,生怕哪一辆龙头一歪,朝着她一头撞来。她不敢专心低头拨号,双眼在前方和手机屏幕上飞快的转移。报/警电话打了俩遍才成功打通,被警察问到具体地址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定位,抓着手机回到车上,见车载导航上只显示着高速路编号以及方向标,只好挂了电话打开地图定位,信号不好,折腾了好一会她才勉强搞清楚位置。等她记下信息,再一个电话打过去时又换了另外一个人接,又是好一通记录跟确认。   最后谢敬敏在跟警/察打了无数通电话确认位置和安全后,在天擦着黑时等来了一辆警车和一辆拖车。   两个年轻的男警/官为节省时间,在送谢敬敏到就近一个出口的路上给她简单做了个笔录备案。出了高速路口后,便让她跟着拖车到最近的一个汽车修理厂去补胎。   谢敬敏连同她的车在天彻底黑下来前被送到了一家私人修理店。她下车到边上的小卖部买了两包烟给拖车司机,才进修理店里招呼老板帮忙修车。   修理店开在一条国道边上,店不大,但是店门边除了一个小卖部,十米开外都无店无人。尽管道路边上的路灯已经大亮了,谢敬敏还是有些害怕,锁了车门远远的站在店门口。   开店的是一对年轻弟兄,见谢敬敏这样也没在意,动作利索的从前右轮里取出来一条一寸长的棱型尖头铁刺,钳着给谢敬敏看,提高了声音对她说:“美女,你这是跟哪位大神有仇,对方要下这么狠的手?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让人活命的东西。”   谢敬敏听他这么一说,也顾不着害怕了,走近看清了那玩意,也是后怕不已,声音不稳的问:“你能看出来这东西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   一脸机油的小伙将东西凑到灯下仔细看了看,说:“起码让你跑了五六百公里了..”   那就是来苏州开会前了。谢敬敏脑子闪过陈星海的名字,他被逼得公司不保不能见人,估计这功劳他都归结于她谢敬敏了,想到这她再也克制不住害怕了。小伙见她一张脸白的吓人,建议道:“平时多测测胎压,还有,买个备胎扔沃尔沃里。”说完觉得有点晦气,“不过你这种事百年难遇,不太可能再遇上..”   等谢敬敏开着车重新上路,路边的寻常人家已经开始陆续吃晚饭了。 ☆、第十八章   等着接驾的林万森估算着谢敬敏的时间,早在两个多钟头前就开始打她电话。起初一直是占线接不进去,等林万森回到公寓慢悠悠的跟着双姨做好一顿饭后,电话再打过去时,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他一想也明白,八成是她回来路上电话不断,手机被打的没电了。静静等了一个小时,他觉得不对劲了,跟双姨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往谢敬敏住的地方赶。谢敬敏这时刚进江东城,被堵在进市区的隧道里,她又着急又委屈,后悔没能趁早给林万森打个电话,站在高速上时忙着跟警/察交代位置,在修理店时吓慌了,脑子里全是陈星海三个字,等反应过来时,手机已经没电了。这会她忍着哭堵在路上。   林万森望着1001黑乎乎的窗户,坐在车里等了二十几分钟也没等来消息,开始慌了,毫不犹豫的拨通了万秋山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起,对方语气不详:“万森。”   林万森没想是万秋山本人接的电话,叫了一声父亲便道:“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有一个朋友..”话说到这,忽然看见车灯光里闯进来一个身影,他顿住了,屏气看着那人越走越近。那人也似乎认出了他,呆了一下,随即像个孩子撒娇一般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林万森简单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扔下手机就下车来。   果真是谢敬敏,林万森躬身下去,本想开句玩笑,这会却嘴巴发涩,只好提着她的胳臂拉她起来。谢敬敏一进了市区,料想林万森等不到她肯定会去她住的地方找,于是一个弯便直接开了回来,停好车上来远远看见楼下停着辆开着灯的车,等走近了发觉果真是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港湾,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   林万森见她哭的比被他撞见的那次专注多了,心里清楚她肯定是又遇上事了,忙搂着她安抚。谢敬敏哭的差不多了才哽咽的断断续续把事情给林万森讲了,听的他又怒又惊,双臂下意识的圈紧了。   谢敬敏刚捡回一条命,使了全力抱着林万森。世界顿时安静了,只剩下谢敬敏一搭没一搭的抽泣声,林万森抱她抱的有些出神,身体微微起了些变化。谢敬敏感觉到了,身体不受控制的一僵,林万森尴尬的想拉开她的手,低头瞧见谢敬敏仰着一张初春桃花一般的脸看着自己,潋滟的双眼里荡着一层水波。他不想拉开她了,就着她送出来的角度吻了下去。吻了几个回合,林万森有些错愕的拉开了谢敬敏,这次用了力,谢敬敏被他拉开半步远。   好半天他才说出半句话:“小谢..”见谢敬敏低着头,单薄的身影像是要隐到灌木丛里,后半句硬是说不出口。   谢敬敏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跟我上去。”   林万森犹豫了一下,也仅仅是一小下,便拉着她的手上去了。   林万森自认为绝对做不来柳君子,今晚跟谢敬敏上来了,就意味着她这个小姑娘要彻底变成他林万森的人了,这对林万森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承诺,他在楼下之所以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便是因为这。但想想看,在这个人吃人的名利场里,能跟自己说的上话,也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的女人有几个呢?谢敬敏年轻是年轻了点,但是懂事,还没一般小女人的扭捏跟黏糊,这不正是他林万森想要的伴侣吗?再说了,今晚他要是不陪在她身边,这小女人搞不好就退回到合作关系的位置上,他舍不得。反正那样也是迟早的事,早缴枪早革命不是么?   林万森倚在阳台上一边闷闷的抽烟一边东边西边的想着。谢敬敏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他,便循着烟味找到了阳台,走上去抱住了他。   林万森轻轻笑了一声,谢敬敏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腔,仿佛是一记上好的鼓被敲了一下,她的心跳跟着也快了。林万森用手指勾了勾她潮湿的短发,说:“乖,外面有风,去把头发吹干。”   谢敬敏不依,她留恋他胸膛的起伏和透过这起伏发出来的浑厚声音,撒娇道:“再说一句。”   林万森双肘搭在阳台上,问:“想听什么?”   谢敬敏将耳朵贴的更紧:“随便。”   林万森笑了一阵才轻声叫道:“谢敬敏。”   谢敬敏轻轻的嗯了一声。   “去房间里等我。”   林万森穿着浴袍进房间时看见谢敬敏手脚整齐的坐在床沿,仔细看他能看到她在微微的发抖。他拉她起来,好好的抱了一会亲了一会才把她放倒在床上。   准备办事前,林万森对谢敬敏说:“宝贝,有句话我这个时候一定要告诉你,否则我没法安心干活儿。”   谢敬敏紧张的看着他,他的一双眼睛明澈而温柔,在他进去的前一瞬她听见——“我心里有你。”   这句话放佛有魔力,让她身体的疼痛变得尖锐又迟钝。   谢敬敏是被床头桌上震个不停的手机吵醒的,眯着眼去够,手机却被她扫到了地上。她睁开眼看了看钟,已经过九点了,又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林万森,悄悄起身去抓手机。林万森被她轻微的动作弄醒,半睁着眼瞧见她弯下去的腰,脊骨一段段的凸在薄薄的睡裙下,散发着一股倔强的勃勃生机。他伸手去揽她,谢敬敏顺势倒进了他怀里。   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信息,都在跟谢敬敏传递同一件事:昨晚廖宁被武晟强/奸了!   林万森半信半疑的将头凑近她递过来的手机,像浏览新闻一样浏览了一会,才说:“不像那么回事。武晟俗称武大郎,廖宁老板俗称..”   谢敬敏听他没往下说,想起他之前说廖宁的风格比较另类,也就没再问,这样的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廖宁去了个简短的短信。林万森瞧她蹙眉打字的神情,问:“我记得前段时间你跟她走的很近,是有项目在?”   谢敬敏点了点头,简单将城西水泥厂的事跟他说了,他听完,问:“这事伍培详知道吗?”   谢敬敏放下手机偏头去看林万森,说:“项目的事他都知道,但是将来业绩要算我一半的事他不知道。怎么?”   林万森揉着眉心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不就来了个吃教训的。”用手拍了拍谢敬敏,“宝贝,去帮我拿身衣服来。”   谢敬敏磨蹭了一会才走到另一房间的衣柜前去给他拿衣服,当初她之所以选择住在隔壁,就是因为这个房间里有个一面墙的嵌入式衣柜,里面几乎装满了他的行头。   谢敬敏给他选了一身休闲套装加一件背心,林万森一瞧,不乐意的说:“怎么还有件背心?”   谢敬敏不理他,扔下衣服往外走:“天气还很凉,多穿点总不会错。”实则是他昨晚下半夜咳嗽不断,她怕他再受凉。   等林万森弄好了出来,谢敬敏已经在做饭了,他走过去探头看了看,满意的笑,笑看了好一会才下楼去车里拿手机跟电脑。   一坐进车内,他就点起了一支烟,再慢吞吞的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和邮件。抽了好几口烟后,他在心里琢磨了一阵,距丁嘉辉告诉他规划局二把手有祸的事已经有两个礼拜了,便一个电话打给了阿乔。   阿乔正在工地上督查尧水边那块地皮的动土开建,见是林万森的电话,一边接了一边爬到边上停着的一辆勾机上。   林万森听他那边哐当哐当的声音,说:“你还真是劳模,大周末的还往工地上跑!”   阿乔把勾机的玻璃窗关上,说:“今天日子好,动尧水边的土呢。”   搞房地产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非常讲究迷/信,林万森见怪不怪,口上也没忘给他道个喜,祝贺一番。   阿乔听的乐道:“谢了兄弟,改天上来老哥请你逍遥去。上回陪一姓路的去了一好地儿,等你上来咱哥俩再去寻回乐子!”   林万森苦笑:“兄弟我一夜回到解放前,这事你得找别人陪了!”   “哈哈,老乔我就没解放过,该逍遥还是得逍遥,不然他/娘的得把自己给憋死!”   林万森扭了扭脖颈:“前两天我听朋友说京城里那位可能有麻烦了,你最近少往上面跑。”   阿乔明白他说的那位是哪位,压低了声音问:“程玉芬知道吗?”   “不清楚。”   阿乔换了个语气,道:“我知道了。阿森,现在这行里妖魔鬼怪是越来越多,我老乔还是希望你能进来。现在生意都快他/娘的被他们做烂了,我想找个搭手的人都找不到。”   林万森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上一回程玉芬也是这般说,他就感慨程玉芬怎么越活越下去,今天听阿乔也这么来一通,心里对他有些失望。吃房地产这碗饭,拼的就是谁上头有人,谁上头的人位置高,林万森不太乐意干这种离生意太远的生意;更重要的是这一行挣的并不多,别看诚达家大业大,李豹的身家绝对没有传说的那么厚,一担子钱砸下去,得花好几年才收得回,林万森没那个耐心。否则十几年前他就进去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被他们游说进去。   阿乔挂了林万森的电话又向行里几个卖买消息的人打听了几通,确定最近没有什么富饶的地皮出来,才将林万森的一番话放到了心上。不是他小人,是他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养成的习惯,他担心林万森给他使拌自己去揽地皮。他叫林万森进来一起做生意也是七分试探三分真心,他忌惮林万森家的关系,也觊觎他家的关系。   林谢两人吃了一顿有点倒胃口的早午餐,整顿饭的时间两人的手机就没消停过,关于武晟跟廖宁的八卦像被春风一吹的野火,迅速在整个圈子内传播开来。只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坊间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男人们说武晟终于举得起枪了,女人们说廖宁自作自受,甚至有人揣测这是廖宁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谢敬敏静静的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议论消息,心里对此事也有许多的疑问。林万森倒是比较热心,一手喝着她给他炖的莲子粥一手划着自己手机屏幕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笑出声。   谢敬敏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也凑过去看,林万森忙举高手机,说:“女孩子别看,这群臭老爷们在卖段子呢。”说完又忙解释,“我看个热闹..有助于消化。”   谢敬敏被“女孩子”三字羞住,不再理他,闷头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问:“你们男人觉得武晟是个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林万森抽空看了她一眼,说:“看时机,看环境,看对手。”   谢敬敏收拾好桌子,见林万森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自己也提着电脑坐到他身侧,打开邮箱,没看见毛磊的邮件,倒先看到了抄送方伍培详昨晚给的回复,内容十分言简意赅:小毛,望配合小谢工作,及时回复。老伍   她被他这副老尊语气逗笑,忙递给边上的林万森看,林万森看完,笑着说:“他这人就这点有趣,看来他真的打算拼老命罩你了。”   这边厢伍培详坐在苏州这座著名的度假村里最抢手的一幢别墅里面,紧锁着眉头看着坐在边上的武晟,几乎痛心疾首的问:“你让我怎么保你?你说!你,告诉我,怎么保!”   因为武晟的事发生在苏州而不是本埠,他比谢敬敏稍微幸运的一点是这会不是坐在某个部门的办公室里被录音和摄像;又由于事件发生在周五晚上的非工作时间,这件事情便被伍培详以私人事件的理由从人事部门的手里接了过来。   武晟这会也说不出话,就算他说了也没用,只低着个脑袋看着地上一朵黄花似的地毯出神。伍培详见他一副灵魂出窍的样,语气也缓了,说:“我也带过不少人了,像你这样会办事肯办事还会把事办好的人真的不多见,你一个人就能抵我下面好几个人。几年前有个林万森,这些年有个你,别人不知道多么嫉妒我伍培详。这下好啦,你办了这么件事出来!”   武晟被他这话说的双眼一热,要不是碍着男人面子,这会保不住会嚎着哭,没料伍培详继续刺激他:“就这事,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里面有鬼。小廖也是个有手段的人,又是个女人,合计该你倒霉!公司裁员名单我死活拟不出来,你倒跳出来给我解了头疼。”   武晟这下真挨不住了,一巴掌刮给自己,眼泪就趟了下来。伍培详打心底里觉得可惜,武晟有多优秀,只有他这个老板心里最清楚;而廖宁有多豁得出,恐怕他这个老江湖男人才最清楚,他叹口气道:“下周一我把你的名字递上去,好歹能让你拿一笔裁员补偿金。廖宁那儿你千万别给动静,她狠起来送你进去几年都有可能。你手下质量好的客户能过给她的私下都给她,争取和平销了那些狗屁娘/的证据。”   武晟感激的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伍培详算是仁至义尽,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欣慰,喉咙涩的说不出话。等伍培详走了,他一个人坐到天快黑下去才趋车回江东。   格子间办公室是最适合八卦滋生和传播的地方,整个周一上午这群被困在几个平方格子里的人便跟被人捅了窝的蚂蜂一般,嗡鸣个不停。谢敬敏照例来开例会,见端坐在上位的伍培详一脸凝重,便瞧瞧的捡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了。不出意外,廖宁跟武晟都没有来参加,而向来准时的周唯正居然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伍培详一一问过会上几人的项目,轮到谢敬敏时第一问题问:“毛磊回你邮件了否?”   谢敬敏连忙再次快速确认,回答:“还没有。”   伍培详鼻子里出了口气:“会议结束了你直接到他办公室,问他需不需要安排技术部门的人替他换台电脑使使。”   谢敬敏听的冷汗直下,想他伍培详做便面功夫做的也忒上瘾了,便唯唯诺诺的应了。   伍培详冷眼冷耳的看着听着,娘的,这小丫头在他面前老一副痴傻呆的模样,话说不完整一句眼睛就先红了,给毛磊写起邮件来有板有眼,又是扯犊子又是夹持他给人威胁,分明是个强势的好手!这会又给他装,不理她算了,反正她已经投进林狮子的怀抱里了,在苏州害的他没阳台呼吸新鲜空气看风景,这会也就别让她碍眼了。   在去找陆挚工位的路上遇到了在茶水间倒咖啡的周唯正,谢敬敏停下笑着跟他打招呼,见他似乎要聊一聊的样子,便也去接了杯起泡奶。   周唯正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说:“不错,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全身散发着女性魅力。”   谢敬敏听的一噎,笑道:“真是的,难道我之前就那么默默无闻的?”   周唯正笑着喝了口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说:“我马上调到产品部门去了。”   谢敬敏有些意外,觉得这不太像是周唯正的抱负。天路是销售导向的公司,一切部门都是以销售部门为核心。产品部门被天路的人戏称为销售养老所,说白了就是闲衙门一个,没几个年轻人愿意主动往那块地上走。所以,她问的比较委婉:“是老伍的建议?”   周唯正摇头,脸上似有幸福似有不满:“是我自己申请的,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家人。”   谢敬敏恍然大悟,想这个决定八成是刘舜桦推进的,便也只好说了些不那么违心的客套话。   周唯正消化了一会,才问:“你呢?什么时候过来?林总不至于让你还这般辛苦。”   这话听的谢敬敏一脑门的不痛快。她虽然没刻薄的把周唯正归类于吃软饭,但听到他如此着急想在她身上找个自我安慰,便有些不太好受了。   她什么也没说,笑了笑,挥了挥手,便朝陆挚坐着的地方走去。   毛磊的回复邮件在周一下午的时候到了,谢敬敏正在往一个客户的公司开,收到手机提示时车正好堵在高架口上,她便顺手点开看了。广达科技的注册法人是一个叫蒋默的人。她不认识此人,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林万森。   林万森这几天一直不太舒服,正懒洋洋的躺在顶楼的沙发上看电影,极其飘渺的喂了一声。   这一声听的谢敬敏一酥,软声软气的问:“在干嘛?”   “按你的吩咐,卧-床-休-养-”   “真乖!广达科技的人搞清楚了,是个叫蒋默的人。”   “蒋什么?”   “蒋默,沉默的默。”   林万森怒了,说:“他/妈的,还真是他!”   谢敬敏难得听见他这么动怒的骂粗话,问:“谁?”   林万森正想解释,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喇叭声,说:“开车注意安全,晚上过来吃饭时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10万字了,已经大半半了 ☆、第十九章   谢敬敏从诚达江东总经理老郭办公室出来后直接回了趟住处,整理了一番才开车去林万森家。   这还是头一回她以女朋友的身份过去,也是头一回以那般身份面对双姨。等她到的时候双姨早就走了。谢敬敏并不知情,以为她在楼上,便细声问正在处理邮件的林万森:“双姨呢?”   林万森没抬头的回答:“刚走。”   谢敬敏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东西,说:“就走了呀,我还给她带了礼物来着..”   她话一说完,就见林万森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听到他说:“我怎么记得你不是第一次见双姨呢..”   谢敬敏脸一下就烧起来了,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有些某种意义上的正式,忙逃进了厨房。   林万森后脚就跟进来了,探着头问:“提着什么好东西,拿来给咱也瞧瞧。”等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后又道:“嗳嗳,这玩意双姨不会喜欢,不过林老大肯定中意,要不过两天去北京时,你给她带去?”   谢敬敏听的脸红心跳的,放下东西就推着林万森往餐桌上走,嘴里喃喃:“还吃不吃饭了!”   吃完饭林万森拉着谢敬敏坐在沙发上好一阵揉搓,才打算开始跟她说正经事。   林万森想去点烟,在谢敬敏眼神的警告下悻悻的放下了,说:“蒋默是陈星海公司的一人。”   “还真是他啊..”   “广达科技不是陈星海的公司,是蒋默自己注册的公司。”   “这个蒋默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不可能,没那么巧。网上搜出来的公司注册法人是个叫天一明的人,我还地一霸呢。真那么简单,还用问毛磊?”   “…那这个蒋默又是个什么人?”   林万森将背靠在沙发上,有些疲累的说:“我猜,是有人在指使这个蒋默。很可能,陈星海就是被他们给阴了..”   谢敬敏听到“陈星海”和“阴”还是有些不舒服,林万森发觉了,便伸手过来搂她:“不要怕,他再也不敢了的。”   谢敬敏扭头去看他,两人同时看向谢敬敏的电脑,像完成了一场默契的对话。谢敬敏开始给那家律师事务所的人写邮件,邮件里列出了原陈星海公司是怎么以低价坑害东田客户,以及广达科技公司的注册法人与陈星海公司的关系。   见邮件发送成功后,林万森才笑道:“小谢,你这狼性可一点儿都不比我年轻的时候轻啊!”   谢敬敏边关电脑边说:“家猫怎可与丛狮同比矣,林总折煞我也!”   林万森被她的拿腔作调逗乐,笑嘻嘻的过来亲她的耳垂,小声问:“这次去北京出差,跟我去趟我家?”   谢敬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是好,但是不是有点太快?   林万森见她踟蹰,搂着她说:“小谢,我跟你都是忙起来要命的人,没有大把的时间患得患失。既然我们对彼此的感觉对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不在一起?不抓紧时间过日子呢?”   谢敬敏有点被这番话砸晕的迹象,心里说不出是欣喜还是遗憾,想了想还是点了头:“等见完李天芸再过去吧。”   诚达总集团的人照例给了这群代表天路的人将近一周的准备时间。谢敬敏从诚达江东总经理老郭的办公室出来时,见到诚达大楼背靠的花园内一派花团锦簇的景象,她有片刻失神,春天已经彻底来了,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林万森带着他们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了吧?   她开车到达林万森公司楼下时,正巧遇见往回赶的鲁鹏。鲁鹏认出她的车,减缓脚步等她走上来,一边向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虞北路那家律所我刚去签下了,合同在这儿。谢经理要不要过目?”   谢敬敏摆摆手婉拒,对鲁鹏这番小心思颇有些嫌弃。不会有任何一家代理商的人会愿意让天路的销售看合同的,因为合同上有他们跟客户的交易价格,这个价格并不方便透露给天路的销售,否则自己的利润点数全部被对方知晓,办起事来周旋的余地就被暴露了。   自从林万森在他公司公开他跟谢敬敏的关系后,就已经有人明里暗里的拍她谢敬敏的马屁,轮到鲁鹏这儿,这马屁拍的够不专业的了。   鲁鹏倒不以为然,认为自己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谢敬敏也是个女人,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想知道自己目标的身家的?   他并不是个脑瓜子特别聪明的人,来林万森的公司是有人内部推荐,人事部睁眼闭眼就招了他。作为这个公司里最底层的销售,如果没有十分过硬的本事,溜须拍马的本事也没有一点的话,怎么活下去?只是他没想到,曾被他用来当同类的谢敬敏居然悄无声息的搞定了自己的大老板,转眼间连跳几级。律所这个案子要不是林万森叮嘱他“不要动作,只需要安静等客户自己找上来。”,他早就沉不住气去客户那煽风点火,落进下石广达科技了。   这会他心里也不知道动了哪根针,便问同站在电梯里的谢敬敏:“你告诉我广达科技的事后,林总特意叮嘱我叫我不要主动找客户。我不太明白,大谢,你说老大为啥这样说。”   谢敬敏本来在思考别的事,突然听他这般问,想也没想的回道:“虞北律所这类客户不差钱,又是时间金贵的主。没工夫在一个小30万的采购上费牛劲。既然天路的人发邮件给他们说明了广达的低价有问题,他们就一定会重视。如果这时候你又主动凑上去,他们就会怀疑我是不是跟你串通好了,认为你的报价也有问题。为了防止踩雷,他们干脆就买别家设备得了,又不只有天路可以买。”   一席话说的鲁鹏有片刻的怔忡,他望着谢敬敏朝林万森办公室走的背影,仿佛想不太起来第一次见到谢敬敏时,她是什么模样。他或许一时没反应过来谢敬敏刚刚说到发邮件时并没有说是她谢敬敏,用的是“天路的人”。   是了,这就是她与他最大的区别。一个人的起点或许决定不了他的终点,但是决定了他的视野,决定了他脚下路的宽窄。   “在这点上,或许鲁鹏是想不明白的。”谢敬敏推开林万森那扇厚重的办公室门时,在心里想。   林万森已经提前坐到了会议室里。谢敬敏见他不在办公室,便放下给他带回来的衣服,转身到了会议室。   智铭已经坐在那儿捣鼓电脑跟投影仪了,见谢敬敏推门进来,嘴角攒了个暧昧的笑,提着笔记本出去了。   虽然这几天谢敬敏几乎天天都会去林万森家,今天还是头一回在白天里见到林万森,见他满脸的憔悴,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脸颊有了一些凹陷。林万森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平时脸上总或多或少的带着点笑,尽管看上去有点笑面虎的意思,但像今天这样面无表情的呆坐模样,谢敬敏还是头一回见识,她心里真是又心疼又不知所措。只好站在他身后伸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细声问:“怎么了?”   林万森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在这儿,脑子往她身上一靠,闭着眼摇了摇头。   谢敬敏任他这样靠着,低头吻了吻他的鬓角,说:“不舒服就回去躺会好不好?我来主持会议。”   “真是长大了,都能替朕把持朝政了!”林万森闭着眼闷闷的笑,“郑志平今天跟我摊牌了。广达科技其实是他跟蒋默搞出来的。”   谢敬敏一顿,犹疑着问:“郑志平什么时候参合进来的?”   林万森感到她的紧张,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他就是那只黄雀。”说完似是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一点退路都不给陈星海,东田的事被他搞的那般大。”   谢敬敏倒不吃惊,只是叹谓郑志平手段的狠辣。陈星海塞给东田天路的二手货,就算没打发好东田的尚磊,也不至于激起尚磊去拆解货物,除非有人跟他说陈星海卖的是水货并且给了他证据。那么如果,陈星海当初卖的就不是水货呢?谢敬敏这下惊住了,所以陈星海才会那么恨谢敬敏,甚至想置她于死地,难道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谢敬敏在搞鬼吗?   林万森转过身来搂着谢敬敏,把头埋在她的胸口,说:“宝贝,我可能做错了两件事。郑志平去年就想入股我这,跟我磨了很久,但是我一直都没答应。这才让他有了彻底离开的心思,才有了、后面陈星海公司的悲剧..”   谢敬敏抚摸他长长了的头发,看见了里面几根白发,像是几根银针扎着她的双眼:“不是你的错。就算你答应了他,未必见得他就不会做出那样断人饭碗的事。他的劣性不是一天内生出来的,只是借个时机就暴露出来了而已。”   “我不让他入股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搞的太累。刚开公司的时候就有朋友要入股,我拒绝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果我放他进来了,就会有一票人趁机进来,我怕到时候我连跟你赖会床的空闲都没有。”   他说完抬头看着谢敬敏,嘴角边上有一抹浅浅的苦笑。谢敬敏头一回觉得自己是彻底见到了这个男人盔甲下的软弱,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倒霉的陆挚推门进来时正巧看见了这一幕,慌的一个踉跄撞到了从门外走过的不知道是谁的人身上…远远站着的智铭见他这样,才放心的跟上来走进了会议室。   等陆挚十分不自在的消化掉——林万森居然毒害谢敬敏!谢敬敏居然勾搭上了林万森!他俩居然在谈恋爱!——这条震惊的消息后,谢敬敏才体贴的开口给他们介绍新的情况。   “我今天去见了诚达江东的总经理老郭,关于这次诚达总集团那边的项目老郭知道的跟我们差不多,也就是说他也清楚——到底是由总集团的人还是由他们江东的人来负责诚达总集团第一期项目的跟进。”   林万森略微皱了皱眉,问:“出差方面的事呢?”   陆挚跟智铭俩还以为林万森问的是他们几人即将出差去北京的事,忙抬眼望着林万森打算汇报一下,没料谢敬敏说——   “我问过了,老郭最近没有去北京的安排,他们北京的人也都没来江东的打算。”   俩位刚要发言的工程师被喂了一嘴的默契牌狗粮,一时半会脸色都相当有趣。   林万森抬了抬下巴示意谢敬敏继续,于是她继续说道——   “我建议我们这次PPT的内容可以大致突出几点,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向诚达的人大声吆喝天路设备的优质质量与扎实的稳定度;第二,给他们砸几个大项目的案例。”说到这掉头问林万森,“林万森,案例就由你公司这边出吧,正好跟他们也出示一下你公司的实力。”   智铭听谢敬敏怎么称呼他们老板,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差点被口水呛住;林万森听了倒是稀罕死了,这天下出了他妈偶尔这般叫叫他,还真没人这么全名全姓又亲切的唤他了,他摸着下巴回味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行。第三,就麻烦智工跟陆工将诚达江东商品房的方案做的更细致些了,咱们争取一下就抓牢诚达那群人的胃口!”   就当谢敬敏想大喝一声散会时,陆挚颤巍巍的举手问:“你说的突出天路设备的质量跟稳定度是放在案例里说还是放在方案里体现?”   谢敬敏直接回答:“单独做几页幻灯片,专门来说天路设备的使用数据,这些数据最好是跟具体客户挂钩的。比如,使用年限,平均故障率等等。这些数据我会发邮件跟后台,问他们要。问题不大。”想了想又说,“之所以要强调这点,是因为李天芸跟冯勤直都怕项目上上去后出问题。”   说到这,一边的智铭听出了弦外那点意思,陆挚半懂似懂的也没再问。   陆挚本来打算留在这间会议室里跟智铭讨论方案做PPT,没料刚想跟智铭说话,就被智铭提着要往门口走。谢敬敏见状忙说:“俩位就辛苦在这儿开工啦,我跟林万森去他办公室。”说完没等林万森起身,就提着笔记本出去了。   林万森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就笑道:“小谢啊,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老厉害的。”   谢敬敏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哼了一声,说:“这段时间你别太操心,我能帮你揽的事你直接说。”   林万森笑嘻嘻的过去搂着她,朝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羞的谢敬敏咬牙切齿的。   非得让敌人都知道她是能顶事的,他林万森不是孤军奋战的,她才能稍微安心。她不喜欢郑志平,她也不喜欢智铭,总觉得他俩是同一类人,只是披着的那层皮什么时候撕下来而已。   林万森多少能够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四人再次踏入诚达总集团会议室时,已经是一周以后了。北京的四月风和日丽,万里晴空,正如此刻坐在诚达人对面四人的心情一般。   谢敬敏的思路是对的,李天芸跟冯勤直在会议交流过程中问了许多关于天路设备□□的问题,甚至直接要走了他们PPT内的相关的一系列数据。赵至潇半痛不痒的笑看着,纠着几个半痛不痒的价格问题随便走了个过场。倒是王豫南表情高深莫测,会议上几乎没有发言。   整个交流过程当中所有人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静音的,林万森的手机嗡鸣了好几次。但他下了飞机后就要一直觉得胸闷不舒服,在封闭的会议室内听到没玩没了的嗡嗡声,当下就将手机关机了。谢敬敏的手机也是震个不停,应该是新邮件进来的提示。   一从电梯里走出来,俩人都不耐烦的掏出了手机低头处理信息。谢敬敏盯着那几封邮件有些懵——是武晟被裁员的通知以及他发出的群发告别邮件。他选在裁员的当天就离开,多少有点让人觉得悲怆。回复他的邮件一封封的挤了进来,谢敬敏握着手机的手被震的有些发麻。   在这个规则复杂的游戏里,有些人是不是英雄,并不见得决定于他做过什么,而是来自同行内人士对他之前所取得的成绩服气与否,以及对他是否赋予了尊重。   单就今天纷至沓来的邮件,就说明了武晟至少并非一个龌龊之人,无论那件事被某些人怎么渲染,至少一眼就能看出真相并依旧对他表有肯定的人并非不存在。   廖宁后来将谢敬敏的录像机还给她时,问她:“妹妹,是不是全公司的人都在议论我?”   谢敬敏知道她根本不在乎这个答案,随便一答:“没有。我也很久没往公司跑了,去了也坐不了一刻钟。”   廖宁像是判断她话外音一般停顿了会,才语气平淡的说:“人的活法,不是取决于她的想法,是取决于她生活的环境与当下。干我们这一行的谁能自由呢?恐怕只有死人了。”   谢敬敏低头看着满心腹的感慨,这边林万森却驻足停了下来。好一会谢敬敏才发现她身后的林万森没赶上来,回头见他一脸的痛苦,声音沙哑的对她说——   “陈星海跳楼死了。”   说完他忍不住的咳嗽,一口气没提上来,直直朝地面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十四十五章忽然多了好几个点击;其实从十九章开始就是晋江风了。 ☆、第二十章   谢敬敏坐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翻飞的一片片柳絮,像是北京城的四月晴空里布满了灰尘。   林万森活了三十几年,还是头一遭在医院病房里醒过来。谢敬敏趴在床边,手牢牢的抓着他,他被抓的有点麻,略微活动了一下,惊的谢敬敏猛地坐直了。   “你还在啊。”   她本来想,等林万森醒过来的时候要骂他不保重,真见他醒来又不忍心,刚想说句别的,就听见他这般说,她整颗心软的跟柿子似的,只会红着眼睛冲他点头。   林万森见她那傻样,说:“大晚上的不要哭,明天还得见公婆呢。”   谢敬敏噙着一眶的泪水笑:“晚上你大姐来过。医生要求你留在医院再观察两天,等肺部里的少量积水彻底没了再走。”   林万森不以为然,瘪了瘪嘴:“宝贝,我有点饿了..”   谢敬敏拿出司机几个钟头前送过来的咸白粥,喂给他吃。喂着喂着自个笑了,想起去年在天津香格里拉酒店的那碗被他抢走的咸白粥,原来这人是真的爱吃这个口味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林万森就嚷着要谢敬敏去医院侧门边上的东坡巷子买咸包子。谢敬敏作为一个第三次进京的南边人,什么东坡巷子西边窗的,找了好一会才在一旮旯里找到那家卖包子的店。付钱时抬眼见一戴墨镜的中年女人站边上挑包子,谢敬敏觉得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来是谁。   等她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拐到头晕时,脑子诈尸一般的想起那人是个年年都上中央台某节目表演的歌唱家。正在她感慨诺大北京城的狭小时,见那人直直的站在林万森的病床边上,听见那人对躺在床上皱着眉的林万森说——   “别的不求你,就求你别累死在我前头。”   林万森瞧见了门边的谢敬敏,挥手招她过去,跟他妈介绍:“这是你未来媳妇,谢敬敏;小谢,这我妈。”   谢敬敏乖巧的叫了声阿姨。   林学秀打量了她一眼,给了个吝啬的笑给她。   谢敬敏也冲她笑了笑,用碟子盛了包子递给林万森时,听见林学秀说——   “看见你这包子才想起来,我买的那一袋忘在护士台了。”   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了,谢敬敏把筷子递给林万森,出门去拿包子去。包子早就被护士们处理掉了,谢敬敏百无聊赖的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心里正乱七八糟的想,上班路过拐进来看看的林耀英叫醒了她。   林耀英八面玲珑,昨天给林学秀打完电话听她说今早过来,这会见谢敬敏一个人坐在这儿,猜肯定是被林学秀支出来的,便停下来跟她打招呼。   谢敬敏正把握不好回去的时机,趁机就跟着林耀英往病房走。   林耀英站了一会就走,林学秀提了包跟上去,路上抱怨林耀英:“你们这一辈你最大,你看看你怎么带的人。老二差点一口气噎死,听说老三整天就知道搞女人。”   林耀英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没腔没调,慢条斯理的回:“小姑,他俩不是十三岁,是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我再能管,也管不来呀。”侧目瞅见林学秀憋的一脸不痛快了,才替她说了她的心里话,“你就别老出去演出了,多往江东跑跑,也就你能管管老二。”   林学秀轻哼了一声,摸出根烟点上:“那狗崽子,挑的都什么女人。头一个整天就想着移民。这个么,看那模样就知道是跟他一种货色了,除了工作挣钱什么都不懂。人都快死了都不知道送医院来看看。”   林耀英的司机听她一口一个死的,心里虚的慌,想这大清早的是不是有点晦气,车速不知不觉就给慢了下来。   谢敬敏在果篮里挑出那只最大的猕猴桃,一边削一边对林万森说:“程玉芬昨晚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我接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你在哪儿。”   林万森盯着那只被她削的胖瘦不一的桃子,看了好一会才说:“我把印子擦掉,倒了杯新茶。”   谢敬敏手一抖,一刀削进去太深,手上粘满了桃汁。林万森递给她一张餐巾纸,后悔没早点把这事给她说了,瞧她这反应,八成早憋出了内伤,于是继续说:“当时问她要二队,一是考虑诚达的项目可能会用到,二是我想趁机把她的二队接手过来。”说完用手摸了一把脸,“她应该出事了。罩着她跟阿乔的人应该是进去了,我之前通知了阿乔,没告诉她,以为阿乔会帮她一把。”   谢敬敏把削好的猕猴桃放进托盘里,没说话只是听着。   “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爸妈离婚,我跟我妈。不知道我妈哪里来的恨劲,一离婚就把我改姓了林,我本来姓万,叫万森,我爸叫万秋山。”他苦笑了一下,“对,就是你以为的那个万秋山。我那时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林万森,背着我老舅从学校逃出来参军去了。在部队里呆了好几年,认识了阿乔。我俩结伴出来后,想找点事儿做,我又不想被我老舅管着,就撒丫子跟阿乔去了天津。在那里认识了搞房地产的几位朋友,程玉芬也是那时认识的。后来阿乔就跟着她,我不喜欢房地产那套东西,在天津呆了几个月,刚好那年我爸升到省里去,我就回了江东去了天路。在天路干了几年,挣了点钱就打算自己出来单干,不巧那会我前妻闹着要出国,我不乐意移民,就跟她商量着离婚了。婚一离,我兜里的钱不够我折腾个像样的公司出来,是程玉芬借了我几百万。我跟她的交情就在这儿。”   “你爸妈为什么离婚?”   林万森瘪了瘪嘴,答非所问:“我跟我前妻是在天津认识的,那会年轻么,觉得相处起来还行,她又跟着我到了无亲无故的江东,就娶她了。结果还是不合适,三年多点就离了。”   谢敬敏听完也没再纠结别人爸妈离婚的原因,顺手递给林万森一块猕猴桃。林万森笑了下,吃了,说:“我要是不说,你会不会问?”   “有什么好问的,也没见你问我什么。”   林万森闷闷的笑,心里叹口气,牵过她的手亲了亲:“明天诚达你打算怎么应付?”   谢敬敏认真想了会,说:“智铭跟陆挚本来打算今天再来看看你,是我让他们别来的。我想让他们再整理一下诚达江东商品房的平面结构图,根据图再精简一下设备安装的事情。昨天王豫南几乎没说话,现在我们对本土货的战略是一概不知。你昨天没醒的时候我跟冯勤直去过电话,他说本土货的方案里设备数量确实比我们多了差不多20%,但是他们没有给诚达一个价格范围。”   “王豫南肯定把我们的价格范围透露给江波成了,这老小子不仅仅会打价格战,江东老郭那边我们得抓紧争取他的支持。这个项目你跟杜利恒打过招呼没有?出货价格能给到多少?”   “具体价格还不知道,我回去后才能拿着方案去申请。”   “行,二队的顾孟明天也会一起过去诚达,你提前给他打个电话,争取明天我们就把天路的整套方案抛给诚达的人。”   “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这会他应该找智铭跟陆挚整合方案去了。”   林万森看着谢敬敏笑,说:“宝贝,我怎么没有早点把你弄到身边来?”   谢敬敏给他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戳他脑门,手被他抓住覆在他的双眼上,他说:“你车子出了那事后,我让人去找过陈星海,可能话说重了点。搞不好,那根压死他这头瘦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林万森放上去的。”   谢敬敏感觉到自己手掌下的双眼在颤抖,凑近身去安慰他:“陈星海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发的人,否则他会干出那么要人命的事出来么。谁也不知道他背了多重的债,才让他以那种方式去寻求自由和解脱。不是你的错。”   顾孟比谢敬敏想像的效率要高出许多,等谢敬敏晚上回到酒店时,智铭跟陆挚已经将整合后的完整方案发到了她的邮箱里。第二天早上,她便带着三个大老爷们再次踏入了诚达总集团的会议室。   这次会议跟以往几次又有所不同,他们PPT介绍到一半的时候进来了两位他们之前都没见过的领导。   “一位是采购部的头儿,姓仇;另一位是财务部的王部长。两人坐在那儿什么也没问,就像来记录会议纪要的。”谢敬敏在回去的路上给林万森电话。   “估计是前天李天芸把天路的质量和稳定度数据从我们这拿走后,在诚达内部开会讨论了。要么就是王豫南跟江波成讨论了下,在上面两个数据上天路优于他们太多,他们又找人来撑腰搞事了。冯勤直跟赵至潇什么态度?”   “冯勤直会后叫我尽快把最终的交易价格定下来,估计采购部会提前问我们要数据;赵经理什么也没说,只笑着问我你身体好些没。林总,你身体好些没?能去找乐子了否?”   林万森听她还有劲儿揶揄自己,看来会议开的还不错,便揶揄回去:“谢经理这次打算出去打几个电话?”   谢敬敏碍着智铭跟陆挚在车里,不好发作,干巴巴的说:“先养好身体吧你。还有,他们这一行人下周会去江东,看来项目负责人还会是他们,老郭排不上号。”   “好事,老郭那群人被江波成喂的太好,我们不好做功课。”   “难道不是你把他们喂的太好?”   “我再有能耐也没有一个本土货公司给我撑腰板,江波成这人很滑头,我当年做本土货的生意,也是对他忌惮三分,不然为什么我死活不乐意卖本土货的东西。这群人都是土狼,匪气太重。”   “嗯,智铭跟陆挚这会想去瞧瞧你。你那方便否?”   林万森挂了电话赶紧将林学秀支使走,秀姐有些不高兴,说:“我是看在林老大一个劲儿求我留下来照顾你的份上才来的,你别逮着机会就撅腚子!”   林万森头疼:“待会我同事们过来跟我商量几个事,你一家喻户晓的大艺术家站边上,别人会分神。”   谢敬敏一行人到的时候,秀姐已经被哄走了。智铭一进门,叫嚷开了:“老板,你气色好多了,啥时候出去?”   林万森笑嘻嘻的听见谢敬敏回答:“多观察几天才准出去。”   智铭便闭嘴,乖乖的站到了陆挚边上。陆挚向来内向,冲林万森笑了笑简单问候了几句就不说话了。顾孟跟林万森已经很熟,冲他碰了碰拳头,捡了个位置自个坐了。   谢敬敏将一个移动边桌推过来,把他们做出来的完整方案从电脑里调出来给林万森看,林万森看的很仔细,完了说:“方案做的真漂亮,辛苦各位了。小谢,等诚达的人过去江东,你先试着约冯勤直或者赵至潇的时间,让他们去我们客户的现场参观体验一下。”   谢敬敏有些为难:“江东这边还没有跟诚达同一类型的客户,其他制造业客户的设备都在工厂平房里,参考价值不大。”   边上的顾孟说话了:“老林,江北市前年有个客户,叫新旺公司的,他们办公楼没诚达高,那个项目是天路一位姓毛的做下来的。弱电是我们去做的,那个项目据说搞的很漂亮实在。”   林万森:“对,江北那单是毛超做的,局域网设备覆盖了全五层,据说做的是无死角覆盖,应该是个很有用的参考对象。小谢,你让伍培详跟毛超打个招呼,我再给他去个电话,让他帮忙跟新旺的人说一声。我们就去蹭会网,问题应该不大。”   等其余三人都走了,谢敬敏才跟林万森说:“我明早也得飞回江东,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林万森没让她的嘴立刻离开,亲了好一会才说:“等这事结了,咱们挑个地方好好玩一段时间,就我和你。”   谢敬敏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的嗯了一声。但愿有时间吧。   杜利恒看到谢敬敏在系统里提交的诚达项目出货价格申请,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啧啧的琢磨了好一会,才慢条斯理的走到谢敬敏的公位上。   谢敬敏正在公司内部网里查江北市新旺项目的材料,一时没察觉到杜利恒过来。杜利恒半倚在公位的隔栏上,等了一会才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她抬头见是杜利恒,忙锁了屏起身。杜利恒瞄了一眼,扔下一句带着电脑就转身领着她朝自己办公室而去。   杜利恒靠在椅背上,用手指了指电脑,说:“这个项目的出货价格你跟林老板商量过了?”   谢敬敏一时没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随即点了点头。   杜利恒换了只脚搭在腿上:“你知道我跟我老板最怕什么么?我们最怕你们销售提上来的都是不会下蛋的铁母鸡。就你们要的这个出货价格,想赢本土货那种价格低到没脸没谱的货色,有点不太现实。”   谢敬敏心里一动,问:“杜大哥觉得可以再少多少个百分点?”   杜利恒笑了,摇了摇头:“小谢,我说少多少个百分点对你们赢单有意义吗?不管林老板是怎么想的,你要搞清楚你为打点这项目里的人脉需要留多少个点出来。就这张单子,我看金额猜,不可能是江东这边或者位置低于总经理的人来负责。一个人,位置坐到一定的高度,眼里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你说李天芸缺你这个红包吗?赵至潇缺吗?王豫南缺吗?钱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首要考虑的东西,就算他们想要,那数额你也给不起,他们随手在别地儿一捞,够砸死天路好几个销售。”   谢敬敏被他数出的一串人名砸的有些昏,一时没醒过来,问:“诚达的头儿你都认得?”   杜利恒嘬了一下嘴,说:“不认得,叫得出名字而已。”   谢敬敏觉得自己少见多怪了,不好意思的说:“谢谢杜大哥的提醒,我待会去改申请。”   杜利恒坐直了身体,说:“你打开电脑看看你写的那三条价格申请理由..”   谢敬敏听他言简意赅的教她怎么写价格申请时,就悟了他这是在她身上做成本投资,顿时有一股说是压力也是动力的自我成就感从心底冒了出来。   电话告诉林万森情况时,林万森笑道:“老杜明白人,他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既然他肯帮忙放价,那我们就再低个百分之五。另外,小妞,我得申请早点回江东,这杜利恒都开始教你生意经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着你,别让你被这些居心叵测的混蛋玩意给拐走了。”   谢敬敏啐他:“放你的十二吨心,我没那闲工夫。”   两天后林万森还是日赶夜赶的回了江东,当晚便陪已经在江东的赵至潇出去搓了大半宿,回到谢敬敏住处的时候已经快两点。   谢敬敏模模糊糊的感觉他爬了上来,半梦半醒的问:“约的哪天?”   林万森瓮声瓮气的答:“下周二。你明天去跟老伍说一声,让他帮忙知会毛超。”   毛超跟林万森在生意上打过不少交道,江北市毗邻江东市,很多江北的客户林万森比他还要熟悉。他接到林万森的电话时,知道林万森这是给他留足了面子,当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会又接到伍培详的电话,挂了他就爽快的发了封邮件给新旺的人,连抄送给谢敬敏一行人。   他们去江北市新旺参观体验的事就这么简单的敲定了。    ☆、尾声   从诚达江东办公室开车去江北的新旺公司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周一跟赵至潇确认行程时,林万森还是将出发时间定在8点整,以防江东上高速那段路交通堵塞耽误时间。   赵至潇一行从北京南下的人全部住在诚达在江东自设的酒店里,离他们办公室只有五分钟的脚程。7点50分时,林万森载着谢敬敏到达诚达办公室楼下,等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才见赵至潇下楼来。   江东春天多雨水,这天清早太阳还未升起时一片晨雾,他们原本以为等太阳一出,雾散光进,应该是个好天。没想到昨天雨水过猛,今天雾气不散,阴天底下像是蒙着一层灰色的薄纱。   赵至潇在楼下等了许久还未见到司机开车过来,便随林谢两人到林万森的车里坐着等。赵至潇是正宗的北边人,不太受得了江东湿答答的天气,一上车就抱怨开了:“昨个儿我几乎一宿没睡好,开空调闷不开空调后半夜冷,这边跟北京比不得,北京没这么娇气。”   林万森南北走惯了,了然他的郁闷,笑着建议:“今晚你试着将空调制冷到19度,盖你们酒店的那床被子正好,不会闷不会冷。”   赵至潇满口答应回去试试,谢敬敏见冯勤直还未下来,便问:“赵经理,怎么没见冯经理下楼来?”   这时诚达派来的司机终于开着车过来了,赵至潇忙回头对谢敬敏说:“小冯被王豫南拉到江波成他们公司参观设备去了。小谢,我听说从江东去江北这一路上全是风景,我头一回走,你坐我边上帮我一路讲解讲解?”见谢敬敏点头,他又对林万森说,“小林,赵某就先让小谢陪打发路上无聊了,你舍不舍得?”   林万森大方的笑,伸手拍了拍谢敬敏,让她跟着赵至潇坐到诚达派来的小轿车上去。   在江东市内的车况如林万森预测的那般,非常糟糕。加上天气能见度有限的原因,外环高架路口堵的一塌糊涂。林万森开车跟在赵至潇他们车后,无所事事的开着交通广播,担心上了高速天气还是不理想。   北京城的四月却总是清风和煦,艳阳高照。阿乔开着那辆被林万森磨合的已经很好的X6跟着一群赶大早钓海螺的北京爷车屁股后头车徐徐进京而来,他一边一脚刹车油门的踩一边骂骂咧咧,X6被他开的憋尿一般的急躁,一顿一顿的真要掀背似的。堵了差不多一个早上后,他终于踩着点到了法院门口。这是他头一回踏入这座庄严的建筑内,室内一片清凉,他顿时在气温怡人的春天里打了一个不小的寒颤。   赵至潇的车上了高速一溜烟开的飞快,林万森在后面跟的有些心惊胆战,心想这灰蒙蒙的天气里拿辆中级小轿开成这飞速是否有些太胆大。他忙一个电话拨给赵至潇,赵至潇正好听谢敬敏讲着她老家的十亩油菜花听的心向往之,见是林万森的电话,接起来就笑道:“小林啊,我正听小谢讲她家乡的事儿呢,什么时候有空让赵某也跟着你们下去开开眼?”   林万森呵呵笑:“那好说,多一张票的事儿。不过赵总啊,你司机这车开的有些过猛,这天儿不够好的,我估摸着减一半速我们也能提前到新旺。”   赵至潇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确实坐在一辆飞车里,忙挂了电话提醒司机松松油门。谢敬敏有上车就绑安全带吊门扶的习惯,这会碍于甲方身份,双手只好稳稳抓着中央扶手保持矜持的姿态。她几番想提醒边上的赵至潇也将安全带给绑上,但瞧见他那山一样的一肚子肉,话到了嘴边又给忍了回去。她不确定是赵至潇不喜欢还是他压根绑不上,怎么说都会让他感到不愉快。   出了江东市的边界再往北开了十来分钟,眼前的路终于倘亮了起来。虽然依旧是阴天,能见度却上去不少。林万森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条路他不知道一个人开车走了多少回,有时候甚至半夜出发或者回程。每一回跟这次一样,让他总有种要出冷汗的心慌。   像他们这样常年在外奔波的人,开车是一项基本生存技能。有时候几个小时的车程开下来,自己都搞不太清楚有多少时间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踩着油门握着方向盘。他这会见前面的车开的一会慢一会快的,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几乎是本能的刹车亮灯,他电话还没拨出去,就看着前面的车一个急刹车没刹透,冲着防护栏撞了上去。   这条高速路一面面临的是山,一面面临的是一个内陆海。倘若是有心情的旅客,可以吹着风听着鸟鸣,从容的从富庶的江东开到古色古香的江北。所以,浪漫了一生的赵至潇才会让谢敬敏这位美人陪他这一路。   被吓呆了的谢敬敏是被林万森拖出车门的。他们这辆车前车盖已经被撞成麻花卷,司机趴在方向盘的气囊里不知死活,赵至潇脑袋撞在前排车位上,脖子断了,当场死亡。   谢敬敏的左臂被撞的脱了臼,其他地方没见血没见肿,林万森几乎是哭着把她抱在怀里。   短短一个多月内,谢敬敏第二次站在拥载飞驰电掣的高速上,不同的是这一次林万森就在她身边,而现场已经有人死亡。警察来的不算快,救护车来的更慢,司机和赵至潇都被带走,林万森开车载着谢敬敏跟着警察往江北公安局而去。   他们俩局子里呆了几个小时才被告知,司机还没从昏迷状态里醒转过来,诚达的人已经赶到江北医院认领了赵至潇的尸体。初步认定该交通事故为司机疲劳驾驶所致,该司机是临时被叫回来领的职,头一天他已经工作了将近10个小时,又打了一通宵的牌,大清早的哪还能在高速上跑上个把钟头?   林万森听了心里有些恻然,也以为此刻他跟谢敬敏可以走人,没想到面前这位白白净净的警察依旧扣留着他们,说诚达的人认为赵至潇此次的事故存在许多的蹊跷,并且事故发生在非上班的朝九晚五时段,诚达对此事要求进行审查处理。   林万森觉得好笑,赵至潇出差到江东肯定是需要诚达高层批复同意,既然他在外出差,只要是出差期内,发生任何意外都是诚达公司的全责。   谢敬敏就坐在他边上,脱臼的手臂已经他已经帮她接上了,但是因为没有进行适当固定,手臂上还是很快就有些红肿起来。她倒不觉得有多疼,只是满身心的害怕,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似的心悸。她听完警察的一番话,问林万森:“扣着我俩做什么?诚达这是在推卸责任么?还是有人在搞鬼?”   林万森搂了搂她,简单的说:“可能是他们也乱了,需要一点时间。”   谢敬敏又不傻,他们乱他们的管她跟林万森什么事,心里寻思这个项目的幺蛾子真是多的让人想放弃,一下没控制住翻江倒海的厌恶跟委屈,说:“我们是不是又变成了他们内部拆分权利的被利用工具?”   林万森扯了个不好看的笑,轻声说:“宝贝,干完这票,咱俩金盆洗手。”   谢敬敏捅了捅他,故意扯淡:“行啊,咱们移民加拿大去,听说那里五公里内看不到第二户人家。”   林万森被她这个提议惹的满脸痛苦,说:“赶紧收起你那西洋想法玩意。人总要落叶归根,国外有什么好的,咱俩还不如去个什么西南边陲地带,养养花草喂喂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规划着梦里的将来,待彼此感觉各自的心情都松弛下来了后,又默契的陷入长长的沉默里。   谢敬敏吹开落在眼前的碎发,轻声说:“林万森,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份工作。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彻底厌倦了,我就跟你选个你喜欢的地方、给你生几个孩子让你解闷玩。”   林万森吻吻她的眉尖:“听你的,娘子。”仿佛被打了一剂狗血,他的精神气又回来了,“我待会去给林老三打个电话。这事被诚达搞的有点不对劲,最大的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拿着赵至潇出事这档子事来做文章,借机打压我们,不想给我们翻身的机会。”   他等路过的警察彻底走远了后才接着说:“搞房地产的人都迷/信的很。宝贝,我估计这单子、没我们的事儿了。”   谢敬敏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直到林万森打完电话回来一句话也没说。   4个小时之后,林正英在公安局门口等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林万森跟谢敬敏。他从来不抽烟,认为抽烟是衰老的第一元凶。这会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来递给林万森,林万森讶然,问:“谁的?”   林正英指了指前方拐角处的另一辆车,答:“你老子的。”   林万森无语,只好牵着谢敬敏往万秋山的车走去。万秋山坐在后排,戴着一副很是老年人的巨大墨镜,黑着脸看着林万森跟谢敬敏过来。他司机见他这幅尊容,心里戚戚然,担心待会又得在老爷跟少爷中间做调和工作。   谢敬敏在心里苦笑,第一回见林万森的妈在医院,见他爹在公安局门口。心里一苦,连带着脸上都是要哭的表情。   万秋山听林耀英跟林正英提起过谢敬敏,特别在林正英眉飞色舞的口述下,他一直以为谢敬敏是个跟他小女儿差不多的刚成年少女。这会见被关差不多一天的谢敬敏一脸的苦大仇深,更是不觉得这个未来媳妇哪儿哪儿好。遂一身虎虎生威的模样应着谢敬敏的那声伯父。   林万森坐在他爹身边,说:“您怕别人认出来干脆戴个头盔出来,戴副盲人眼镜有点过份了。”   万秋山一边指示司机开车,一边骂道:“畜生玩意,怎么跟老子说话!”见谢敬敏背挺的绷直,缓了缓,“这事你应该直接给我打电话,正英绕了一圈才绕到我这。一起车祸就被人整成这个样子,你三十几年的人白做了。”   林万森并未答话,一脸晦涩的望着路边飞快倒退的姹紫嫣红。   两个礼拜后,诚达总集团江东局域网设备的采购项目开始进行招标,这次不是公开招标的形式,而是进行邀标。天路公司以及林万森的公司都不在邀请参加投标的公司名录里,彻底失去了参与该项目的机会。   林万森瞧着挂着诚达总集团官网上的这则告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被手机铃声唤回神,是阿乔。   阿乔站在法院门口,面前是车水马龙的商业街,人群熙攘,而他的身后静谧的可怕,他说:“阿森,程玉芬被判了8年,兄弟我尽力了。”   林万森嗯了一声就挂断,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对阿乔的“尽力”感到深深的怀疑与不齿。   谢敬敏在回林万森公寓的车里接到了冯勤直的电话,心里除了油然而生的遗憾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人事尽全,天意就是如此。   在她开门前,廖宁的电话进来了——   “妹妹,城西水泥厂的那单子,姐姐做的实在筋疲力尽了,方便的话你再接回去?”   她回了个好啊。   裁员已经尘埃落定,廖宁不需要别的来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了,做单这种事,当然要留给兢兢业业的谢敬敏。听说武晟离婚,他独自带着5岁的儿子移民国外,一身磊落的告别了这个有些肮脏的名利场。   谢敬敏开门,一屋子的黑暗迎接晚归的她。她适应了几秒,仿佛身处大海深处,她有属于自己的五官六感,能在漆黑、处处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囹圄里,敏感默契的找到她的同类。   她知道林万森在这里,她摸黑朝沙发上走去,走出几步,听见“啪”的一声,沙发上亮起一簇火花,接着一星一点的红光亮了。她走过去坐下,从桌上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对着那点星光一吞一呼,口鼻里浓烈熟悉的烟雾袅袅而出。   林万森短促的笑了一声,沙哑着嗓子说:“学坏了哟。”   “喜欢吗?”   “挺喜欢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下个故事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